里容得质疑,定然是自己的想法出了毛病了。可他按捺几日便怎么也忍不住了,鬼使神差又一次来了玉宇琼楼。
那一日夜色初降,秦淮河畔灯火如昼,花繁柳绿,熙熙攘攘。他混在玉宇琼楼大堂中的人群里,人声鼎沸。许久,有人影出现二楼红纱幔上,她一袭红衫漫步走下木质楼梯,不时面带微笑,顾盼左右。而陈光义勉强从人群中探出目光,盯在她未着丝缕的一双纤足上。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他眸中有过一瞬触动,脑子空白得像一张白纸,只有美的感叹。
当朱圣人又在他脑海中显灵的时候,他这才回神,发觉自己的失礼,羞愧地低下头,两只眼睛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尽管他如此伪装外表的镇静,内心的躁动已难以压制。他想到那双雪白纤细的脚,目光向上是美好的脚踝,上有凹凸留下的阴影,再往上是修长笔直的小腿,其上附着的肌肉紧实度恰到好处,勾勒出滑顺的弧线。他突然产生了用手去捏一捏的冲动,一瞬间又被克制。冲动与理性就这样来回斡旋,久久分不出胜负。
那天晚上他庆幸自己混在人群中,可以不留痕迹、灰溜溜地逃走。他回府后开始经常出神,一想到那双纤足就忍不住联想小郡主的那双金莲,厌恶感随之加深。虽说小郡主已在年前夭折,如此想法定然亵渎故人。但他没有办法去制止自己的想法,且伴随着这种厌恶感而来的是对那双天足的更深的眷恋感。
朱圣人真的没有错吗?
在他百般纠结时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如惊雷砸下。
如果朱圣人没错,那他对那双天足的欣赏又错在哪儿了?难道仅仅是因为与朱圣人的感官不同,便要冠以“错”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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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光义再次坐在玉宇琼楼雅间时,有片刻清醒,质问自己为何又独自前来,他突然感觉自己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时不时支配他的行为,而此刻的自己浑然不知。
当秦照碧一袭红衫抱着琵琶款款出现时,他知道另一个人又要开始支配他了。
秦照碧惊讶他的再次到来,并且是孤身一人。
他们都没注意到对方有意回避自己的目光,陈光义在寻思合适的理由,像拽着救命稻草似的,语速飞快:“陈某曾说不日必登楼听姑娘再奏一曲,今日也算清闲,希望没有打扰到姑娘。”
秦照碧则偷偷用袖子遮住琵琶身上那对鹭鸶,生怕陈光义会猜出它们与他有何关联,艰难地维持镇定,微笑道:“陈大人前来,是照碧的荣幸。”
她今天穿着一双嫣红的绣鞋,上头用彩线绣成一簇荷花,聘婷动人。陈光义顿觉脸颊微热,似是有人在他脸旁点火炉,偏偏她一言不发,更觉气氛凝固。“照碧姑娘……从前没缠过脚吗?”
昏沉中突问这么一句,话出口后他才觉得有多么不合适,果然她的双脚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虽是轻微,但显然她有意躲避。
秦照碧低声道:“奴家是风尘之人,生性又怕吃苦,索性放足……陈大人,若有得罪,还请见谅。”她知道陈光义是道学之人,道学对妇人缠足一向推崇,生怕自己这一点惹他不快。
缠足之人行动不便,向来只有出身高门、足不出户的女子才缠足,渐成身份高贵的象征,她们风尘中人日日你来我往,无需也不配缠足。倒是芸娘,为了嫁个好人家自己把足缠了,本来缠足的岁数便晚了,当时不知流了多少血泪才缠成一双金莲。
“不不不,陈某没有别的意思。”陈光义连连解释道,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曲有误,周郎顾。弹曲之人心诚才能奏得好曲,听曲之人心静才能品得其味。但一曲琵琶下来完全就是指法熟练的产物,两人都心猿意马,各怀心思。
陈光义如坐针毡,心中不知有什么一直源源不断地填入,愈积愈多,人也越发烦闷。秦照碧心神不宁,目光完全无法收敛好,心思也不能完全落在琵琶上,总是有意无意地用余光打量陈光义。
她心绪如麻,进退维谷,只得硬下心当机立断,她起身道:“陈大人,奴家突感不适,请先告退。”
陈光义见她走出雅间,心神不宁地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说还休。一块坠落在地的丝帕像是及时雨般出现。他犹豫不决地捡起,又果断走出雅间下楼,直到房门又退缩不前。
秦照碧心情忐忑地抱着琵琶坐在床上,听到轻微的一声扣门声,激动地冲到门旁,又适当地收敛好表情,这才打开房门,看见陈光义等在门前,手中递来一方绣帕:“这绣帕应是姑娘不小心落下的。”
她道谢接过,惊奇地发现陈光义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把握。
秦照碧回过身,朝屋内走了几步,背对陈光义,轻声道:“陈大人只是为了一方绣帕便追来的么?”陈光义原本坚硬的心突然一晃,“若有别的事,请进来再说吧。”他犹豫片刻,鬼使神差地走近房间,将房门掩好,动作放慢也不知是故意而为还是真的迟钝,总之他的思绪片刻不停在翻滚。
她的唇毫无征兆地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