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的贵族声势更为惊人,程宗扬就看到一队车骑,前面是近百名持戈带甲 的骑手,然后是两列携弓的骑射手,接着是簇拥在马车旁的数十名亲卫、门客, 后面是两排长长的仆役、侍女队伍,捧着形形色色的漆盒器皿步行跟随。数个队 伍绵延一里多长,沿途的官员、行人纷纷避让。
这等声势排场,比皇帝出巡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不是旗上大大的“孙”字, 程宗扬还以为天子从宫里出来了。
“这家排场够大的,姓孙……”
程宗扬原本准备先去太泉古阵,然后到建康 找云如瑶,来汉国纯属意外,根本没有来得及对汉国朝野做一番了解,这会儿想 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汉国有哪位姓孙的贵族,问道:“什么人?”
“湖阳君。”
虽然没有做功课,程宗扬也知道汉国的封君与秦国、昭南不同,汉国贵族男 为列侯,女为封君。这样的车仗簇拥的竟然是个女子,让程宗扬更意外了。
“是宗室的公主?可为什么姓孙呢?”
“听说过吕家吗?”
“当然听过,后族啊。”
“湖阳君是吕冀的妻姊。这么说你就明白了——吕家是刘家的外戚,孙家是 吕家的外戚。”
程宗扬一脸的不可思议,汉国的外戚飞扬跋扈自己很早就听说过,可隔着几 千年的历史,只当故事看了。直到亲眼看见吕家姻亲的一个女子都有如此排场, 他才知道吕家的地位该是如何显赫——吕家不仅仅是外戚,而且是世代外戚。汉 国一向有太后听政的制度,论起实际执政的时间,吕家只怕不比帝室差多少。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迎着湖阳君的车仗驰来,车上立着一个身穿黑色袍服的 男子。他一扯缰绳,马车打横拦在道路正中,然后跃下马车,昂然朝湖阳君的车 仗走去。
车仗前方的甲士赶来想拿下这个胆大包天的浑人,但看清的他的模样,立刻 都收敛了气焰。
那男子扬声道:“洛都城门令董宣,求见湖阳君。”
第七章
车仗一阵骚动,接着骑手朝两边退开,湖阳君的车驾缓缓上前。湖阳君的马 车是一辆双辕四轮的大车,装饰着白玉、象牙、孔雀翎毛,车帘用数以千计的珍 珠串成,连车前的驭手也穿着华丽的锦衣。
一只纤纤玉手挑开车帘,用金钩挂住,然后跪在一旁,却是车内的婢女,里 面一个盛装的妖艳女子才是湖阳君。
湖阳君露出浅浅的笑意,柔声道:“原来是洛都的卧虎董令。不知董令当街 拦住本君的车驾,是为何事?”
董宣朗声道:“三日前,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在伊阙关前行凶杀人,死者是 轵县杨氏族人。”
湖阳君叹息道:“此事本君也听说过。双方互有仇怨,在关前斗殴,致死人 命。”
董宣打断她,“非是斗殴,而是行刺。”
湖阳君笑容不改,“本君听说乃是互相殴击。”
“当时关前目击者不下百人,本令逐一问过,众口一辞,都称是凶徒突然行 刺,杀死杨某。”
湖阳君收起笑容,淡淡道:“董令既然如此说,那就是行刺好了。”
“行刺的凶手当场被逮,眼下已在狱中。”
湖阳君冷着脸道:“做得好。董令又立一番功劳,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加官 进爵。董令拦住本君车驾,难道是想听本君的恭喜吗?”
“不敢。”
董宣面不改色,“凶手虽然被逮,但董某审理此案时查明,此案 主谋另有其人。”
湖阳君冷笑道:“凶手已经抓住,居然又攀出主谋。洛都卧虎,名不虚传, 董令果然是酷吏手段。”
“董某既然受天子之命,巡治一方,自当为天子效力,死而后已。”
湖阳君怫然道:“董令自许为天子鹰犬,就不把本君放在眼内吗?难道太后 刚刚还政,就有人欺负到我们孙家头上?”
“本令只知有天子,不知有太后。”
“好个卧虎!”
湖阳君沉下脸,“你一个小小的城门令,也敢拦本君车驾? 本君正要入宫拜见太后,无暇听董令的高论。走!”
“湖阳君尽管入宫,驭手却要留下。”
湖阳君勃然变色,“董宣!何出此言!”
董宣喝道:“赵调!你身为主谋,此时还不认罪吗?”
车前的驭手抬起头,却是一个相貌英俊,气度豪勇的年轻人。
湖阳君厉声道:“赵调!你听他瞎说什么!快走!”
说着她夺过皮鞭,朝马 匹抽去。
董宣一把抓住马辔,手臂犹如铁柱,硬生生勒住迈步的马匹,然后“锵”然 一声,拔出佩刀,斩在脚边的地上。
赵调推开拉住他的湖阳君,大声道:“杨氏乃世之小人!区区一介小吏,却 以刀笔杀人,陷害当世大侠!天下豪士无不视之如仇!杀之大快人心!”
董宣冷冷道:“郭解是否冤屈,朝廷自有律令,尔等私自寻仇,当街行凶, 便是死罪!本令且来问你,尔等杀死杨家族人,郭解可曾知晓?是否还有他人指 使尔等?”
赵调咬牙一笑,“志士行侠,不计生死,深藏功名,我等诛灭几个小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