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便下车来,由本令解送入狱。”
“士可杀不可辱!”
赵调扯开锦服往车上一扔,露出腰间的佩刀。
湖阳君扯住他的衣袖,尖声道:“不能去!”
赵调笑道:“秀儿,且放手,看我当街诛杀卧虎!”
他轻轻拨开湖阳君的手 指,然后跃下马车,一边叫道:“等我干掉这狗官,记得给我讨个大赦!”
赵调人在空中,长刀已然出鞘,接着刀光暴起,狂涛般朝董宣卷去。他年轻 不大,刀法却甚是精强,比起吴战威还高出一筹。
董宣面对刀光毫无惧色,他一手拉着马辔,然后拨刀,只一刀就劈碎了赵调 的刀光,接着刺眼的血光猛然溅起。
赵调重重跌落在地,喉间鲜血狂涌,已经被斩断喉咙。
“赵调!”
湖阳君尖叫着从车上扑下来,抱住赵调的头颈,鲜血一瞬间就染红了她的华 服。
“赵调主谋行凶,并当街拒捕,如今已被本令当场格杀!”
说完董宣用一块丝绢抹去刀锋上的血迹,然后收入鞘中,旁若无人地转身登 上马车,驾车离开。
湖阳君手指哆嗦着抚摸着赵调英俊的面孔,片刻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 放声大哭。她一边痛哭一边扯下华丽的外衣,盖在赵调身上,扯下裙裾,揉成一 团垫在赵调脑后,轻轻放下他的头颅,不顾自己身处长街之上,衣衫不整,就那 样伏在他的屍身上嚎啕痛哭。
来洛都才几天,程宗扬已经记不清自己见过几次杀人的场面,这一次更猛, 负责缉盗的城门令拦住湖阳君的车驾,当街杀掉了她的驭手——看湖阳君凄惨的 哭状,恐怕还不是驭手这么简单。
赵调也不是凡人,当街就敢和官员对决,换成宋国那帮文官,当场尿裤子也 不稀奇。也就是汉国文武区分不明显,才有这种比武将也不逊色的文官。前有宁 成,后有董宣,都不是只知读书的文弱书生。
卢景拿着把黄豆津津有味的吃着,就差没来点酒助兴,“这小子竟然躲到湖 阳君门下,难怪没逮住他。”
“赵调?你认识?”
“谁认识他啊。我认识他老大。”
卢景狠狠咬了颗黄豆,“剧孟。”
程宗扬想了起来,“你不是来洛都找他的吗?”
“那孙子躲了。妈的,”
卢景骂了句粗口,“当年跟他混得太熟,我们兄弟 的手段他都知道,一听说我们来洛都,就钻得没影了。”
卢景口气中有几分无奈,他本来找剧孟想说清楚,结果剧孟避而不见。有以 往的交情在,也谈不上痛下杀手,只好就这么拖着,看是剧孟把自己熬走,还是 他撑不住自己跳出来。
“哈哈,”
卢景幸灾乐祸地笑道:“湖阳君要入宫了。”
程宗扬抬眼看去,只见湖阳君的盛装华服都已经除下,只剩下里面染血的雪 白纱衣,她合上赵调的眼睛,然后撑起身,不顾自己身上的血迹,一路痛哭着往 宫城奔去,后面的仪仗、婢仆慌忙跟上。
沉寂片刻之后,街头猛然爆发出一片议论声。湖阳君藏匿元凶,城门令当街 杀人,汉国的外戚与酷吏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番较量,豪侠血染当场,中间又牵扯 到大侠郭解和豪门隐私,这场面实在是太劲爆了。
程宗扬与卢景趁乱挤出人群,比起刚才一幕,程宗扬更关心另一件事,“我 刚才听说,汉国的太后还政了?”
“没错。上个月的事。如今天子居南宫,太后居北宫。政事都送入南宫由天 子处置。”
洛都的宫城有两座,相距七里,分居南北,中间有复道相通,太后和天子各 居一宫,省了不少麻烦。但程宗扬更在意的是天子秉政,年轻气盛的君主,在太 后的阴影下压抑这么多年,以至于连同样有过太后听政经历的宋国官员都敢当着 使节的面嘲笑,如今大权在握,汉国朝廷的格局肯定会有一番变化。
“汉国的权臣霍子孟呢?还是大司马大将军吗?”
“霍子孟是辅命大臣,深得太后信任。天子刚刚秉政,轻易不会动他。”
“金蜜谪呢?”
“天子一掌权,就把他放出来了,但没有复职,如今赋闲在家。”
“吕家既然是后族,为什么会让霍子孟操持大权?”
“太后亲爹死得早,她男人死的时候,两个弟弟还小。当时又有真辽入侵, 如果不是几位辅命大臣控制朝局,汉国早就大乱了。如今太后的两个弟弟,吕冀 和吕不疑都已成年,按照汉国惯例,大司马大将军的头衔少不得落在吕冀头上。 眼下最大的麻烦只有一个。”
“什么麻烦?”
“军功啊。”
汉国朝廷分中朝与外朝,丞相是外朝之首,辅佐君主,总领百官。大将军则 是中朝之首,是天子最倚重的重臣。汉国设立中朝的目的,正是为了控制丞相过 于庞大的权力,使天子能够掌握权柄,因此中朝的权力强于外朝,大将军的位次 和权力更是在丞相之上。
但汉国的制度也很严格,无军功不得封侯,晋位大将军更是休想。吕冀想当 大将军,起码要有一番说得过去的军功。
两人边聊边行,走到半路,就遇到鹏翼社的人。大庭广众下,那人也没有举 手施礼,只碰了下脚跟,然后道:“商会的人已经到了。”
高智商一行比自己预计的晚到了一天,但正好赶上八月十五的中秋节。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