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不知情的店主口中得到这条线索,已经是意外之喜,程宗扬笑道:“对 那位卖饼的妇人,五哥用的就是动之以情了。”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种大嫂你去威逼利诱,没半点用处。动之以情, 对症下药才是上策。况且这两个人也不是随便选的,”
卢景道:“那店主的客栈 在巷口,来往的车马行人都要从门前经过,卖饼的摊肆也是如此。问过这两处, 上汤的线索也就查了大半。”
“我看你跟大嫂没说多久,难道几句话就打听清楚了?”
卢景道:“急什么?还不到问的时候。”
两人一边说,一边啃着饼子走到镇外。绕过树林,远远看到一片黑乎乎的火 场。
整间客栈被烧成白地,只能看出客栈的位置离镇子颇远,紧邻着大路,原本 的房舍已经看不出痕迹,院内铺满灰烬。
虽然隔了两天,火场仍弥漫着呛人的恶臭,让程宗扬不由掩住鼻子。卢景却 视若无睹,他在火场中走了一圈,不时蹲下来翻检,拿起一块烧裂的石头,或是 几片碎瓦扫过几眼。
屍体已经收殓过,其他东西又被一烧而空,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卢景 拍了拍手,指着火场道:“大门在北边,沿路是一道土坯墙,东边是牲口棚,西 侧是两间通铺,南边两间是上房,但不光是住人的。”
“不只是住人?还有什么?”
卢景从灰烬中拨出一只倒扣的瓦盅,揭开来,里面是几粒被烧得发白的骨制 骰子,稍微一捏,就化为碎末。
“赌场?”
“消遣罢了。”
卢景拍了拍手,“在脚店住宿的多是穷人。像这样的通铺, 一夜只要十文。若不是此处紧邻大路,颖阳侯未必会路过。”
程宗扬指着角落里气味最呛人的一片,“那是什么地方?臭得要死。”
“溷厕。”
“厕所?厕所里面怎么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跟烧焦的肉一样呢?”
“那是猪。”
“有古怪!”
程宗扬叫道:“猪怎么跑厕所里面了?”
卢景翻了翻白眼,“溷字里面就有豕。”
“猪圈跟厕所在一块?我干!”
粪坑加上烧死的猪,难怪这地方会臭得可怕。
卢景对他的震惊嗤之以鼻,“少见多怪。”
程宗扬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捂着鼻子道:“一点头绪都没有。只知道八月 初九和长兴脚店,眼下连店舖都烧光了,还怎么找?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啊。”
卢景道:“到时候了。”
“什么时候?”
“问话。”
……
年轻人失魂落魄地回来,脸色又青又黄。
烙饼的妇人忍不住道:“找到了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踉跄着走开,忽然停住脚步,低声道:“敢问大姐,脚店 前几日可有客人?”
“孙老头的脚店离镇子远,还隔着树林,平常有人进出镇上也看不到。”
“脚店平常住的都是什么人?”
“那我们可说不准。”
妇人道:“孙老头脾气古怪,平日里跟镇上的人也不 来往,要不怎么会一个人把脚店盖到镇子外面?话说回来,他脾气虽然古怪,人 却不坏,没想到遇上这等祸事……”
那妇人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见他神情越来越 惨淡,不由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初八……不对,是初九夜间。”
年轻人道:“那些脚夫走的时候已经是晌 午,到镇上多半是半夜。”
妇人想了半晌,“那天晚上我们家狗子跑出去玩耍,饭都凉了还没回来。我 让他爹去找,他爹不肯,我跟他爹还吵了一架。我出来找狗子,好像看到有人出 了镇子,往孙老头的店里去……”
年轻人连忙道:“是不是个老汉?”
妇人摇了摇头,“不是。是个书生。我看见他找了几家客栈,都住满了人, 只好又折回去。”
“大姐可记得他什么模样吗?”
“天都黑了,哪里看得清楚?倒是背了五张琴和一只木桶,古古怪怪的。”
……
马车一路颠簸,赶回洛都。程宗扬道:“还有一个可能,万一那书生是从洛 都离开的呢?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出了汉国了。”
卢景道:“那书生一路上找了几家客栈,又折返回去。长兴脚店在上汤最西 端,他若是从洛都出来,若是由东往西问过来,用不着折返。因此只会是从西往 东,往洛都方向走。他先遇见长兴脚店,觉得不满意,又往镇上找。但镇上的客 栈都已住满,只得折返回去。这才合情合理。”
程宗扬点点头,“有道理——那你准备怎么找?去太学把三万学子的名单要 过来,一个一个问?”
洛都人口超过百万,单一个太学就有三万来自各地的学子,整个洛都所有书 院加起来,游学的士子不下五万。想从其中找出一个外地来的书生,比大海捞针 还要难些,更像是从一堆洛都梗米中挑出一粒上汤种植的米粒来。
卢景敲了敲车厢,“去槐市。”
蒋安世应了一声,驱车驶入广阳门。
“那书生徒步赶往洛都,家计想必平常,一次背着五张琴,就是送人也用不 了这么多,只会是用来贩卖。”
“那我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