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陷入冥想中的蒲秋苔发现芙蓉已经开始往自己脸上涂粉的时候,他终于发怒了,站起身大吼道:“做什么?还嫌侮辱的我不够?滚,都滚出去。我不要擦脂抹粉,你们这些女人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芙蓉等人都被他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主子发起脾气来竟这样吓人。好半晌,芙蓉才嘟囔了一句:“奴婢也是为少爷好……”可不等说完,蒲秋苔就又吼了一句“滚”,于是几个宫女便瘪着嘴委屈的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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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赐宴,何等殊荣?得以赐宴的几个臣子莫不是一脸感激涕零的神情,就连沈朝青都带着几分自得笑容。
唯有蒲秋苔,依然是一贯的淡漠,衬着他苍白憔悴的模样,就更显得他和这殿中诸人格格不入。
“秋苔,你怎么也不好好收拾收拾,看这脸色多难看,等下皇上过来,一旦怪罪下来怎么了得?”
钱雁南和蒲秋苔是旧相识,从前两人也因为诗词唱和而十分要好,都是才高八斗之人,惺惺相惜也正常。不过在钱雁南没有什么挣扎就降名后,蒲秋苔和他的来往就少了。
钱雁南最开始一半是愧疚,一半也是不愿拿热脸去贴冷屁股,所以和蒲秋苔的关系逐渐冷淡下来。谁知世事难料,皇上竟忽然威逼对方出仕,这一来,不管是不是蒲秋苔自愿,他出仕降名都是事实,钱雁南自觉两人都是一样的人了,自该再多亲近亲近,重拾旧日情谊。
尤其是最近几天,蒲秋苔的名声可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皇上一项项加恩下来,真可说是风光无限,这样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朋友,若不趁此机会将冷落下来的友谊再拾取巩固起来,他也不是钱雁南了。
座中其他两人见钱雁南对蒲秋苔的呵护关心,自也不甘落后,只有沈朝青依旧是淡然自若,只是在看到蒲秋苔苍白的面色时,心中暗自摇头,心想究竟吃多少亏你才能醒悟?皇上最看不得的就是你这副样子,你越憔悴,他就越要昭显天恩浩荡,到那时,你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唔,好像现在已经洗不清了。
看着蒲秋苔表情淡然的面容,苍白憔悴却也掩不住那一抹秀色,沈朝青心中忽然微微一动,想起大名帝国男风盛行的习俗风气。
虽然皇上现在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倾向,可他一旦有了,应该也不会有任何挣扎纠结吧?毕竟大名不同于大庆的礼教森严,他们的男女关系甚是开放,甚至是混乱的。
一念及此,沈朝青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旋即又暗道自己杞人忧天,夏临轩如今不过是心中一股怨气罢了,蒲秋苔越不为他所用,他就越要对方退无可退,这不过是君王闲极无聊时和倔强臣子玩的一个小把戏,应该也不至于就有什么龌龊事发生。
如此劝了自己许久,确定这担心有些可笑,沈朝青方觉心安,只是却也下定了决心,暗道要找个时间和秋苔说一声,让他柔和点。不然如果真的再发生些什么,以他的清高性子,岂不是必死无疑?最怕的就是到那时,他连死活都不能由着自己。
正想着,忽听一声高唱:“皇上驾到”。接着夏临轩从殿内的屏风后转出来,席内几人连忙站起身跪下行参拜大礼,夏临轩挥手让他们平身,目光就落在蒲秋苔身上。
上下打量了几眼,他的目光微微一凝,但旋即就被一贯的深邃所取代,面上带着笑道:“众位爱卿随意坐吧,今日不论君臣,只当好友饮宴。唔,俗语说人靠衣装,秋苔你穿着这身衣服,比之前可俊秀多了,只是还有些憔悴。”
蒲秋苔心中恨得滴血,却不得不站起身躬身回答道:“臣多谢皇上关心。”
“朕赐下的那几十套衣裳你都喜欢么?如今还没过年,所以都是冬衣,等过了年,再赐你春衫。”夏临轩似是随意说着,然后对一旁的小贝子道:“行了,几位爱卿都饿了,传膳吧。”
“是。”
小贝子答应了一声,夏临轩就对沈朝青笑道:“咱们今晚吃火锅,沈爱卿和秋苔都是在江南生长,鲜少吃这东西,不过沈爱卿你在我朝多年,如今也是经常吃这个了吧?”
沈朝青心中微微一凛,皇上连称呼自己都是爱卿,却直呼蒲秋苔的名字,这是要透露什么意思?天恩如此,只怕秋苔承受不来啊。
想到此处,偷眼向蒲秋苔看去,只见他面色如常,唯有眼帘微垂,一排睫毛在明亮的烛光下,更显长密,想到自己刚刚那个担心,沈朝青忽然又不敢确定那只是杞人忧天了。
火锅很好吃。何况配着火锅,还有御膳房精心准备的各种菜肴,钱雁南沈朝青等都赞不绝口,似钱雁南这般玲珑多才之辈,席间还即兴吟成歌功颂德的七言诗四首,表面上是称赞菜肴,实际却是大力拍皇上的马屁。
夏临轩一直微笑听着,待钱雁南做完诗,他忽然从锅子里捞出了几片五花肉,放在蒲秋苔盘子里,微笑道:“你已经这样瘦弱了,还不伸筷子,偶尔伸一下,叼的却是青菜,这怎么能成呢?要多吃肉才能长肉啊,看看你现在,狼见了怕是也要掉眼泪了。”
蒲秋苔木然回答了一声:“谢皇上。”沉默的将那几片肉吃了,接着便又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