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后来进到斗里的果然只有纪阡和纪沫两个人。
其他打下手的伙计只在上面侯着,纪沫骨头轻,纪阡的身体常年锻炼,也是硬朗,两个人不用绳子,很轻松就下去了,纪沫在斗里习惯了打头阵,贴着石壁向前走,这墓的规模并不大,但是纪沫对里面安葬的沐家先祖还是颇为忌惮的,难以想象,沐家的先人竟然会葬在这种有点寒酸的地方,他打着手电向前走,纪阡就走在他身边,自从沐棉两年前出了意外,纪沫已经很久没有两个人一起下斗的经历了,这么一想,纪沫心里难免恍然,纪阡何等精明的人,早就看透了继子在想什么,宽厚大掌在纪沫削瘦的肩上拍了拍,沉声道:“想知道沐棉的事?”
纪沫停下脚步,转过脸看他,灰蓝色的眼珠像一双鸽子灰宝石般,在手电筒明明昧昧的光线映照下,明明是沉静无波的,却还是透出钻石一般晕开的璀然。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可还没有这么该死的温驯,说什么听什么。
纪阡“啧”了一声,习惯性的掏出一支烟想点上,纪沫本来还在等他说话,但见纪阡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小幅度的咬了下唇,对他伸出手。
“怎么了?”纪阡不明就里看看他,随即又反应过来,“你也要一根?”
纪沫的手维持着原先的动作停在半空。
纪阡沉默半响,才掏出一支放在纪沫手上,纪沫一言不发,他身上没有打火机,又去拿纪阡手里那只,香烟头燃起一点火星,很快又熄灭了,被他随随便便的夹在指间,衬得那张清隽的脸甚至有种勾人的,媚气的意味。
纪阡把21k金的限量版火机收回去,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说话,乍一看到纪沫的动作让这个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黑道教父觉得有点惊诧,那种感觉就好像看到自己上高中的儿子背着自己抽烟喝酒一样让他感到一种震惊和不自在,“烟不是好东西儿子,以后少抽点。”想他纪阡在家族上位,发号施令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被自己赶出门的养子,让自己初次感受到了为人父的心情。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又开始变得复杂。
但是迟钝如纪沫,别人若是不说,他大多是猜不到他人心里想法的,他抽着烟在纪阡身边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你还没有和我说沐棉的事。”
“哦。”纪阡长长吸了一口烟,惬意的笑起来向前走去。让儿子跟在他后面,掸了掸烟灰道:
“我得先承认我调查了你,沫沫,我动用了手下的侦探团队,你要明白这是有必要的,作为一个——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当然你也用不着明白,你只要知道我在那个行业里长期处于领导的位置就够了——,作为一个在那个行当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对你这样十多年没见过
面的孩子,我有必要知道你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待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或者和什么人在一起,这是无可厚非的,我的孩子,你不会责怪爸爸的,是不是?”
很显然纪阡这种成精多年的老狐狸对于转移别人注意的种种技巧掌握的炉火纯青已臻化境,一大段话说下来都是暧昧的擦边球,没有一句说到重心,但是纪沫没有关心这点,他只是思索了几秒,便正经的问:“你指的是有很多人要养很多钱要发的那种领袖位置?”
纪阡没说话。
“就像我老板那样?”
纪阡忽然很想抽第二根烟。
“那一定很不容易。”纪沫最后作出了这样的结论。
纪阡噤声了,这个孩子的思想过于单纯,几乎没有被这个阴暗险恶的社会影响过,干净的犹如一朵浸了水的白莲,在池水中它可以自在的盛开,孤芳自赏,但是如果硬是把它移植到它所不熟悉的环境里,迎接它的只有枯萎和死亡。
“咳咳。”
纪阡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调查你的时候他们查出了和你...共同生活两年的沐棉,老实说沫沫,爸爸很不放心,所以特地遣出人去调了一份沐棉的资料,沐棉这个名字是你起的是不是?他的本名应该是阿七。”
纪沫“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两个一高一低的身影,行走在墓室里,夹杂着脚步声和时断时续的谈话,两人的身影远去之后,一个人影自启动的机关侧室里抽出身来,捡起地上的烟蒂熄灭在自己指尖,他的睫毛极纤长,在眼睑下方投下疏疏密密的剪影,笑容少女一般的腼腆而羞涩。
“烟蒂应该在抽完之后尽快熄灭才是啊,叔父大人。”
纪阡和纪沫并排走在墓道间。
“沐棉是一支大家族的嫡传,他们那一族传承至三国时期,是当时摸金校尉的后人,不过他们一脉单传又人丁单薄,代代相传下来人数已经逐渐减少,而且这一族背负着一个极为荒谬的传统或者说诅咒,传说他们本该绝迹于明末,现在的传承是逆反了天命,所以每隔几代就会出一个手上功夫极为厉害的嫡人,但这本是逆天之事,祖上于是定下规矩,在他们二十岁诞下子嗣之后,便要到先祖留下的墓斗里历练一番,当然,那只斗根本就是为了把他们困死在里面特别设计的,几乎每一个进去的子孙都是折在里面。”纪阡强行把手掌覆在儿子头上,轻声细语的像怕惊着这个小东西,“不过到了沐棉这一辈,他没有留下后代,这一族怕是也就这么断了。”
纪沫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消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