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收拾东西。
秋嵩祺进了来,倪相平也没有抬头看一眼。
秋嵩祺扫视一眼纸箱,拍了拍问:“买这么多箱子干什么?家里都堆不下了。”
倪相平把手里的箱子封住口,温温吞吞地回答:“我要装我的东西。你别担心,明天就都收拾走了。占不了地儿。”
“收拾走了?为什么?”秋嵩祺蹲在他旁边,帮他把另一个纸箱封好,好奇道,“要卖掉吗?好端端的卖掉这些东西干嘛?”
“都还挺新的。”他又补充了句。
“不卖。”倪相平摞好它们,把行李箱从房间里推出来,说,“是搬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轻轻地望着秋嵩祺,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还可以。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秋嵩祺愣了愣,昨天倪相平拿出离婚协议,他以为自己视力有问题,现在他以为自己听力也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搬走?你?”秋嵩祺一骨碌站起来,疑虑地看着他,倪相平点了点头。
“搬去哪?”秋嵩祺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带着惊讶,大声问,“你能去哪?”
倪相平把地址报给他,然后说:“有空的话就来看看海海,当然了,我相信你没这个时间。”
提到秋海海,秋嵩祺这才想起来今天说过要接他,但没成功。
倪相平莫不是为了这件事要搬家,就像昨天为了同样的事要离婚一样——一样不可理喻得让他烦闷。
倪相平这气也该歇歇了。
秋嵩祺深吸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按耐住心里的不满:“你到底要怎样?”
倪相平被他这么个反问给听蒙了些:“你说我?我要和你离婚。就这样。”
“适可而止好不好我的姑奶奶——?”秋嵩祺拖长了最后几个字,“我从昨天回来你就要闹离婚,今天又要搞离家出走,你不是小孩了吧?闹脾气也得有个限度吧。”
“你觉得我在和你闹脾气?那你得再上一次语文理解课。”倪相平心里沉沉地落下去,秋嵩祺这个人,永远没有危机感,好像什么事都该美美好好的,他到底怎样才能相信自己是真的要离婚。
秋嵩祺心里通通地跳着,倪相平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半点都没有。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倪相平一会,突然就问:“离婚协议书在哪?”
“收起来了。”
“给我。”他伸出手。
倪相平站在原地,没有去拿,也不说话。
“我说拿来给我。”秋嵩祺这才有点着急。
“明天就能见到了。”倪相平懒得再去翻找资料,他揉揉肩膀,往海海的房间走。
秋嵩祺跟上来:“你要是现在不给我,我就不会再要回来了。”
秋嵩祺想着威胁威胁他,指不定倪相平就后悔了。
果然倪相平停住了脚,秋嵩祺就咬了咬牙继续说:“你想清楚,我可以原谅你闹这么一出,但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不会留你的。”
倪相平怔了半晌,感觉心里好像住进了一万只小虫子,一点一点地咬噬着,特别疼。
这种话是从秋嵩祺口中说出来的。
倪相平扯着嘴角笑了,嗤嗤笑着肩膀抖了抖,他吸了吸鼻子转过身,不温不火地问:“你饿不饿?”
“有……点。”秋嵩祺小心地回答他。
“想吃什么?”倪相平没去海海的房,他径直走向厨房,秋嵩祺说:“都……可以,随便什么吧。”
秋嵩祺很久没吃过倪相平做的东西,主要原因还是他很久没回来吃过晚饭。
可现在倪相平突然这样,他也不明白倪相平在干什么。
等了十几分钟,倪相平端出一碗汤河粉,白花花的,把筷子递给他:“吃。”
秋嵩祺看到吃的,心里踏实了,接过筷子几下就吃完了,倪相平看着他,鼻子酸了点,沉默地替他收拾了碗筷,洗碗的时候,秋嵩祺站在他旁边。
倪相平持续保持着安静,秋嵩祺也不敢说什么,最后倪相平拉着秋嵩祺衣角去睡了。
秋嵩祺侧卧着,搂着倪相平,低声地说:“你呢,就不该整天地把离婚搬家放在嘴边,这样只会徒增我的烦恼,没有意义。”
他觉得公司的事已经够恼人了,倪相平该体谅一下。
“你明知道我不会和你离婚。所以别再闹了,听话。”
“嗯。睡吧。晚安。”倪相平翻了个身,背了过去。
第二日,秋嵩祺的闹钟意外地没响起来,他醒过来已经是九点多,他难得睡了足足十二个小时。
他转了个身,伸个懒腰,右半边的床空了。
秋嵩祺恍然坐起来,立刻下床去客厅看,昨晚的箱子都没有了,再去海海的房间,也是干净如洗。
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掐自己大腿一把,疼得跳了起来。
他找出手机要给倪相平打电话问清楚,就看到了倪相平发来的短信:我在民政局门口的小长椅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