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什么的谁爱当谁当,一切要六根清净的头衔都休想扯到我头上!”
话音一落,陈远便明白了----当家的心软了,到底还是没办法对着孩子动手。
虽然看起来他依旧是拿着剑,直指小孩的喉咙,但明显的手上并没有使力。
耿易注视了小孩一会,若有所思,倏地把剑收回来,他慢悠悠地往回走着,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耿易突然眸中一寒,斜眼冷瞪着陆进。
陈远暗道:不好!
骤然间耿易的剑已经横在陆进的吼间,一寸之间,生死两边。
他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小孩,吐出的话尽是薄凉之意:“皇帝?你是想让他死还是你死?”
小孩完全崩溃了,那是比杀他自己还要令他痛苦的局面,他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摇头,泪水如泉涌般喷发而出,他无力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陆进的脸颊,远远地,与指间相接触的只有这透着寒意的空气。
陆进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温和的声音,像是诱导:“陛下,还记得我们约定吗?”
若是我们有一天遇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候,陛下请您闭上眼睛,奋不顾身地跑。
小孩哭着点头,一下一下就要锤进地心里。
记得就好。
陆进轻声问:“耿当家的,说话算数吗?”
“自然。”
“那就好。”
随即陆进闭上了眼,咬着牙,大喊:“一!”
小孩闭上眼。
之后,第二声:“二!”
小孩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闩。
陆进听到声音,苍白的嘴角一扬:“三!”
小孩打开门,使出全身的力量跑了起来。
猛地,陆进的怀里一阵冲击,他受不住倒了下去,双手一合,紧紧护着怀里的人,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小孩麻溜地爬起来,然后扶住摇摇欲坠的陆进,蹲下身,他眼角的泪痕还未干,还没顾得上擦干就开始咧出一个笑容,他挡在陆进的身前,背对着耿易的剑锋。
他本应该感到害怕的,却没有,反而一种安心的感觉。
“等等我,马上就好。”他望了一下呆站在一旁的陈远,“帮朕扶他一下。”他说得理所当然,就连陈远也不由自主靠近,直到人就在他眼下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瞟了一眼耿易,见他熟视无睹的样子,猜是默许就伸手扶住了陆进。
这时,小孩才缓缓站起身来,擦干净眼上的眼泪,手放在身侧握得极紧,身体站得笔直,他向前一步压迫着耿易,语气坚定:“朕以陈国之王的身份命令你不准杀他。”
过去是自己太过胆小、稚嫩了,在母后的精心庇护下,将看到美好的东西当作理所当然,一直把自己当作是母亲的儿子,却忘了自己还是个天子。
“朕这个天子长这么大,没救过多少人,反而还一直在害人,也不能白出来走一遭,那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耿易挑眉:“这么说你是要用自己来换他了?”
皇上盯了一会,重重地点头。
耿易将剑抛给他,皇上手忙脚乱地拿住,不知所以地看着耿易: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他自行了断?
皇上颤颤巍巍地剑柄,拿在手中才发现这剑竟比他想象地还要重,需要他两双手齐握着才勉强拿稳。
随即剑柄往上用力一提,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眼泪滑落到剑身之上,顺着剑刃缓缓流下,浸湿了剑上的梅花,他回身转向陆进,垂眼微笑:“你看,朕是不是救了你?”
陆进奋力想摆脱陈远的控制,他咆哮着:“陛下!”
皇上眼睛轻轻闭上,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从容。
陆进双目赤红,脸上是充血的状态:“耿易!为什么你非要置他于死地!”
……
忽然陆进狂躁的声音消失在耳边。
皇帝手上发力一旋…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睁开眼,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剑身,指缝间慢慢渗出血来。
皇帝慌张抬头,撞进了一片漆黑的眼眸。
第四十五章
耿易用力一夺,旋花剑就落在了他手上,剑身上不断有鲜血留下滴在地上,皇帝看懵了,愣在原地。
陈远见状,赶紧提步上前查看耿易的情况,神情焦急的模样:“当家的?”
陆进这时得了空,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奔着皇帝就跑了过去。
耿易面色不改:“没事。”他随手扯下身上的一块碎布,三缠两绕地挂在手上,看着手上缠绕的墨绿色绸缎他有些肉疼:这可是和七七一套的呢。
他将包扎的那只手背在身后,身子偏向陈远:“给他们两个安排一个住处。”话说到这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地上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顺便叫人把地上的血清理一下,还有叫个郎中。”
陈远以为当家的是要包扎手上的伤,就要转身去忙,被耿易叫住,强调:“给他们看。”
陈远脚步顿了一下,望了一眼旁边有各自不同伤的两人,然后应了声,但是看着耿易手上的伤隐隐约约还有些担忧:“当家的,您这伤要不要找人来给你清理一下?”这要是被吴力奇那人看到了还不得把我骂个头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