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进身形一顿,停止了前进,随即把小孩护在身后,目光凌厉警备地看着他们。
耿易锐利的眸子一眯,手弯曲环抱着,像是在看戏一般对台上戏子的表现有所不满。
“现在好说了吧----你们,是谁?”两个人鬼鬼祟祟在他们这边躲了一天了,大半夜还不回去在这玩呢?
刚刚夜色朦胧,耿易没注意那身形较高的男子是谁,现在他倒是看清了也想起来----那次在情人湖畔观察他的人就是他吧?虽然就是远远的一眼,但无奈他和周遭的环境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不怪他对这人印象深刻,主要还是化装得不到位。
陆进往他身后的看了一眼,陈远也是同样的表情动作,只不过是他少了一份耿易的那份自如。
小孩环视一圈,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包围了,他拉拉陆进的衣角,小声地问:“他就是那个神吗?”从他们的话中小孩七零八落地推测出个轮廓,仍旧有些不确定。
不是说那神头顶天、脚踏地吗?那红色袍子呢?
小孩不清楚所谓神的模样都是世人捏造出来自娱自乐的话柄罢了,他天真地以为那就是本该的样子,看到之后不免有些大失所望。
陆进早在之前就知道耿易到底是有仇视官家了,官家的粮他抢,官家的银也抢,只要是经过他虎崖山的地方,所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并都落入他口中,然后将那些从百姓那处搜刮过来的又全都还了回去,时间一久了,那些地方官被制得服服帖帖。
和官府作对的程度可见一斑。
若是提前透露自己的身份,可能会让耿易反感,血溅当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耿易耳朵灵,加上小孩自以为是的弱小的声音足以让他听得清楚。
神?他想,这地方哪有神?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
“你在说谁?”耿易清冷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方尤为清晰,小孩冷不防打了个寒战,他撞进那人漆黑的眸子,突然间他似乎觉得那些人说得并不是全都没有道理,至少此刻在他眼中,他看到了坚定和执着。
小孩正了正衣襟,他越过陆进,走到耿易前面去,回想着宫里那些大臣的做派,有模有样地开始模仿起路来,双膝一弯,笔直地跪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一个磕头声……
在场的人都被这样的阵仗惊得有些愕然,就连陆进也没有意识到小孩的动作,耿易下意识往后一退,嘴角微微抽搐着,眼见着小孩作势还要磕第二个头。
“打住!”
“陛下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震惊了四方。
陆进平时说惯了嘴,一时情急竟然直接叫出陛下,这可是比磕头更加让耿易震惊的事情了,但是只是一瞬,耿易立即就恢复正常,随即眸色便也冷了下来。
小孩仍旧跪在地上,一脸的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陆进扶额:天啊……
耿易二话不说,直直朝着陆进出掌,动作之迅猛,手上更是用了十分的劲道,陆进若是当初的状态或许还能躲过这一掌,但是连续几天没有吃的,力气早就废完了,陆进当即就被打趴在地上,他艰难地撑起身,但是又无力地倒下,他费力抬头仰望那人,耿易面色如冰,侧脸如刀削般锋利,寒气逼人。
“皇帝?你不知道我生平最恨有二,其一就是皇帝吗?”他的声音透着蚀骨的寒冷。
陆进还在地上挣扎着,吐了一口鲜血出来,随即大笑道:“所谓虎崖山大当家的也不过如此,孤陋寡闻至极!十年前陛下尚且年幼,耿易你恨错人了!”
耿易面寂如水,只是冷笑道:“那又如何,太后爱子,却不爱子民,这当然是要他这个做儿子的来还。”
陈远呆呆地站着,听到耿易如雷的声音才恍然清醒,赶忙抽剑抛给耿易,耿易反手一握,陆进只感到凌冽的剑气从面前一闪而过,接下来剑锋横在他面前。
他看着,剑身上的梅花,苦笑着----旋花剑,必见血。
小孩完全被这样的画面给吓傻了,毫不理解为什么转瞬间会变成这样?他想救陆进,但是脚就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根本就挪不动半步。
他不是神吗?
神不是会听到人的诉求吗?那为什么没有听到我在哭?
他听到自己颤抖的不成样子的声音:“你不是神吗?不是会给百姓带来福泽的吗?为什么要这样!”他既气愤耿易与传说中的不一样,又自己的无所作为。
耿易嗤笑,蔑视着小孩,把陆进往旁边随意地一踢,扫清了脚边的障碍,一步一步走向小孩,他抬起手中的剑,指尖轻轻滑过剑刃,就看到一点点血丝渗了出来,他放到嘴边轻舔了一口,眼色森然。
小孩的腿止不住打颤,泪珠止不住地大颗大颗掉落下来,就连逃跑的能力都丧失了。
陆进趴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却猛地被身后的陈远遏制住跪在地上,青筋暴起,他朝着小孩大喊:“快跑!陛下!”
小孩抽噎着,身体都变得麻木了起来,视线被泪水糊住,他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路,人都变成了模糊的一个倒影,镜花水月般不知真相。
“他们说你是神,我来看你了,没想到你却那么残忍,他们都看错了!”先前颤抖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之前慌张结巴的他仿佛是个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