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山河,是让你这败家玩意儿随便挥霍的吗?割让三郡给西戎人,你可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身为天子,身为君父,却视自己的子民于不顾,已是昏君,如今更是要连江山都要守不住了。怎么,你费尽心机抢到这个皇位就是为了体验一把当亡国奴的感觉吗?”
祝天韵也是被气很了,加上和谌师弈这个毒舌的小祖宗一起呆久了,认真骂起人来,杀伤力十足。
祝佑杞自恢复皇长子身份后,众人无不是恭维捧着他,何曾受到过半句重话,如今骤然被祝佑杞劈头盖脸这么一通骂,差点被气得厥过去,偏又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句句属实。西戎兵兵临城下这几日,他做梦常常梦见他的父亲,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罪人。
“老臣看皇上如今的身子并不适合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为了皇上的身体着想。”祝佑杞顿了顿,“来人,伺候皇上写一份退位诏书吧。”
祝佑杞彻底愣住,直到耿忠端着放好圣旨和笔墨的托盘走到他床边,他这才如梦初醒,目光死死盯在耿忠身上,半晌才挪到祝天韵身上。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一抬手打翻面前的托盘。墨汁溅了耿忠一身,他低眉顺目地叹了口气道:“皇上何必浪费力气呢,这诏书总是要写的。”
“滚,你这吃里扒外的叛徒!朕待你不好吗?为什么要背叛朕。”
“皇上此言差矣,奴才从未忠于过皇上,又何谈背叛呢?”耿忠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声音平平,却又给祝佑杞狠狠插了一刀,抬脚便要踹向耿忠。耿忠又岂会让他踹中,敏捷地躲了过去,扭头望向门口道:“皇后娘娘,皇上不肯写退位诏,还是您来劝劝吧。”
祝佑杞一惊,只见卢念云一身庄重的皇后凤袍,身旁跟着绿枝,施施然走进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可说出的话却如软刀子一样一下下割在祝佑杞心上,她说:“皇上,信王殿下也是为您好。皇上在位不过两年,西戎便兵临城下,实在愧对列祖列祖,合该下一道罪己诏并退位,以给天下一个交代。何况,皇上如今的身子,实在不适合操劳,当个太上皇颐养天年不好吗?”
狗屁的颐养天年,他才二十多岁,哪里就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
祝佑杞气得声音发颤:“你是朕的皇后,可你现在在做什么,帮着外人来对付朕?”
“本宫是皇后不假,可却不是你的。本宫在乎从来只是皇后这个位置带来的权势罢了,这一点皇上不是一早就知道吗,如今怎么却来说这样的糊涂话。”她对他自称本宫而非臣妾,一字一句像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
阴鸷的目光死死盯住卢念云,像是要在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然而,卢念云是被吓大的么?她只是弯了弯嘴角,反迎着他的目光上前了一步,从袖中抽出一封早已写好的退位诏书递到祝佑杞面前。
祝佑杞攒足了力气骤然出手,卢念云却早有准备,轻轻松松一抬手便钳制住了他,往日脸上的柔顺消失无踪,转为一股桀骜,她冷冷勾起嘴角,嘲讽道:“武功这种东西,最是不进则退,皇上身体不好,这一身武功也早荒废了吧?”
“你大胆!”祝佑杞挣了一下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挣不开,这令他一阵恍惚,脑中蓦地浮现出当年自己从一众江湖弟子中脱颖而出,被众人封为少年英雄的画面。
那些画面在脑中是那样清晰,清晰得仿佛昨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难怪师姐会露出那样失望的神情,如今更是避出去。是连看都不愿看他了吗?
卢念云没有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当然感觉到了她也不会在意。她一面钳制着祝佑杞,一面逼他去看那诏书:“本宫猜到皇上不愿写,便贴心地替皇上准备好了,皇上只需在上头盖个印便行了。”
祝佑杞原是不愿看的,可目光不受控制地扫到了上面的内容,只一眼他顿时移不开眼,看完更是惊诧无比:“你?你要我传位于你!”他想过他们想他禅位给祝天韵或是他襁褓中的儿子,却独独没想到她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你……牝鸡司晨!”
“皇上为何要以鸡自比呢?以本宫看,兔子听着可比鸡好听多了。皇上不闻,双兔榜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很不巧,本宫可能比皇上更适合那把龙椅在。皇上以为,没有本宫死守城门,没有信王及时带援军赶到,您现在还能安然坐在此处说话吗?和西戎签订丧权辱国盟约的你,可是大宁的罪人!”
祝佑杞被她一激,似乎这才想起来西戎兵临城下之事,“西戎兵退了?”
“只是暂退。”看了半天戏的祝天韵懒懒开口,“不过,皇上可以放心,此事我与皇兄筹谋数年,此番定能将西戎一网打尽,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深深皱起眉头,祝佑杞只觉今日所听所见之事皆是如此荒唐。
祝天韵嗤笑一声:“你不该太小瞧你父亲的,你以为他不过是个无能的傀儡皇帝?可笑,郑柔在后宫作妖了这么多年,害死的嫔妃皇子数不清,可皇兄却活了下来并当上皇帝,你该不会以为靠得是运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