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睁大双眼,徐冉慢慢打开文件夹。慢慢展开手中的一沓资料。
很慢很慢展开每一张纸。仿佛看与他漠不相关的一切。
有一小片发黄的纸片蜷缩在文件袋的角落。徐冉手指将其坤平了,慢慢在心里将纸片上的几句话读了。
“儿子,马上要手术了。忽然间有种不好的感觉。如果爸爸不能陪你长大,别怪爸爸。不管在哪里,我都最爱你,和妈妈。父留。”
他捻着小小的纸片。
那时候太小了,不记得爸爸的音容笑貌了。没想到隔了将近二十年,透过时间长河他真真切切看到父爱的宽容,触摸到父亲留给他的温暖。
之所以这纸片能留到现在,若不是整理文件的人疏漏,便是有所不忍。毕竟是一个逝者留在人间唯一的,最后的一句话了。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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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冉紧紧攥着手中的纸条,忽然间脑袋埋在双膝之间,不可自控的哭了起来。
平生从来没有过的恸哭。眼泪成串成行顺着腮帮流下来,砸在地上,甚至可以听见“唰唰”的声音。
徐冉从来都不承认,他是可怜的孩子。可这一瞬间他有些自怜自哀。
脑子里泛过很少细碎的画面。朦朦胧胧当中爸爸妈妈牵着他的手。太稀有的记忆了,所以老是绕来绕去,赶也赶不走。
他很伤心。
可呆在医院才发现一个人如果老是沉溺于自己的苦痛无法自拔那就太可悲了。
前几天他去儿外会诊,那小孩一直用哀求和清澈的眼神直直看着他。徐冉给他触诊时候小孩就一直锲而不舍,翻来倒去问同样一句话,“哥哥,我好了吗?可以出院了吗?”
好了吗?这次确诊了,知道确确实实没太多治疗意义,他爸妈就准备带儿子回家了。
默默的,徐冉摸一下孩子的脑袋。用和冷酷外表不同的温柔声音说,“嗯。为什么那么想出院啊。”
小孩睁大眼睛认真说,“我爸爸妈妈太可怜了,每天睡地上。我出院了爸爸妈妈就不再睡地上了。”
为爸爸妈妈焦急和担心的小家伙啊,你哪里知道你父母已经放弃你了。
可在医院兜兜转转好几年,徐冉早已经不复当年那个为了小雪父亲放弃女儿生命而恨不能揍人的热血徐冉了。
当年对小雪的爸爸那么恨铁不成钢的一个人,终于的,对每一个试图放弃拯救儿女的父母没有怒意了。
治病救人这个环节里,最无辜的就是这些人,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怪罪他人呢?
看了当年父亲治疗小组的成员记录:主刀是谁,一助,二助,以徐冉的机灵劲儿,当年各司其职的那些人,站在什么位置,说话打趣什么的,他闭上眼睛,当时情景几乎能够历历在目。
稍有差池就能殒命的事业。
咬紧牙根的徐冉手指尖一直在颤抖。
太疼了,情景再现的时候。如果再选择一次他会选择逃避。
院长站在哪里?应该是主刀医生的右手边。主刀那个女人,光看名字都能引起徐冉的一阵反胃。院长应该看清楚手术的过程了,但很显然对整个手术过程他选择了沉默。
沉默,沉默。
徐冉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深思当中。眼角凌厉,这时候如果有人瞥到徐冉的眼神,一定会被那小兽一样的眼神给惊到吧。
憎恨他吧,即使他不是始作俑者,但是,是这个人参与了整个手术。对于一个医者的良心来说,徐冉想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自责。有没有面对良心的拷问。
还有自己呢。
还能面对吗?那个男人?
他想不通达啊。唯有抱膝,仰望天空。天是那么浩瀚,明朗,耀眼。生命是那么短暂,窄小,对于浩如烟的天空和白驹过隙的生命比较而言,有什么是可以拿起的,什么是可以放下的,什么是前程往事只不过尔尔;有什么是拽在手里连死都不要放手的。
真复杂啊。人生。
手机轻轻响。他掏出来看了。是男人小心翼翼地问句,“我在你门外,可以,进来吗?”
徐冉停了一会儿。
能躲吗?该来的总要来,想躲也躲不了。
“嗯。”
余江中进来。悄悄的,站在缩着身体靠着墙角席地而坐的徐冉身边。
想了想,老胳膊老腿的,有点费力地也盘腿坐下。一眼就看见那黄色的文件夹。脸色微变的余江中伸手拿起文件夹。打开,抽出第一张纸的瞬间即刻明了整沓文件的全部内容。
难怪他抓着这个医院那个不可一世的院长,问他徐冉去处时候那人向他投来的眼神是何等的诡秘怪异。
用了如此具有摧毁力的破坏手段,甚至不惜了卑鄙,人品低下,是不是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那个人对冉冉其实是用情不浅的?
如果,某一天不得不放开心爱人的手,是不是至少也要看到他能够走稳。至少有个好的去处和出路。是不是他这个情人当的真的有点走形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上不了台面的割舍不下,欲罢不能?
余江中啊余江中,事到如今你还能指望徐冉的原谅,体谅,宽容吗?
“对不起。”余江中说。尽管这三个字太轻了,承载不起二十多年来他对徐冉犯下的所有的罪孽。
说完,他忽然站起来,站在徐冉面前,沉默看着一言不发,眼角瞥也不瞥他,将自己脑袋埋在膝盖里的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