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潮生对刺绣虽不甚了解,却也觉得这手绢的绣工十分富有巧思。他细看了手绢,口中道:「可有从这条手绢,查到甚么线索?」
秦以楼叹口气道:「我已经命人查了整个江南江北的绣坊,却没有这手绢的来历。只知道这上头几条金线是洛阳许记的东西,红色的丝绢是杭州林记的货色。这两家商号规模不小,中间也不知经过几手转卖,更不知从何查起。」
他从梁潮生手中接过了手绢,又继续道:「当时还找了许多各地的师傅,都说是没见过这样的刺绣。说这人极有可能只是自个儿有铺子的小刺绣师傅,或者是家传的本事。尤其是这手绢虽然漂亮,但绣工一般,更难找出它的来历。」
梁潮生皱了眉道:「也许这是有意为之,若是绣得太好,反而露了行迹。」
秦以楼点点头道:「倒是这有可能,当时有名师傅说:『这样不凡的作品,绣工却如此一般,实在是奇怪。』」
这时,悄悄的,缺月自云端的一角浮出,还有些若隐若现。四周的景物渐渐清晰,地也渐渐干了,只剩后面的水池粼粼,光闪闪流动着。
秦以楼此时忽然道:「现下别想这些了,潮生,早些休息罢。」说着走向梁潮生,使本来就在附近的两人更加靠近,肩与肩贴在了一块。梁潮生此时仍在想着这一连串不寻常的事,秦以楼忽然靠近,让他有些不自在。想退一步时,秦以楼已伸手揽住他的腰。
两人此时肩碰着肩,面对着不同方向。梁潮生只觉一股热气上踊,转头眼看就要发火,秦以楼脸却附在他颊边,轻轻道:「屋顶上有只老鼠。」
闻言梁潮生捏了下友人的手,顺势搭上秦以楼的肩,转了身。秦以楼轻轻移动了脚步,手依然扶着梁潮生。
两人调换了脸朝的方向,贴得更近了。方才一片漆黑,所有事物都隐没在夜色中,现在梁潮生可以看到,三层楼高的屋顶,有团黑影缓缓动着。
秦以楼贴着他的耳,继续道:「方才他是在屋顶边,我见地上那黑影
不寻常。」在旁人看来,两人此时的姿势有些暧昧,却是秦以楼有意为之,想要使屋顶的人松懈。
那团黑影动得十分缓慢,时动时停,就是在月色清朗的夜里,也难以发现。而且,不知那人已伏在那儿多久,竟然一点声响也没发出,委实令人惊骇。黑影仍在缓缓动着,似乎是朝着屋顶的上方。
过了一会儿,梁潮生也贴在秦以楼脸旁道:「似乎要离开。」
所有人住的房间就在两人所在的小庭后,那人沿着屋顶向上,委实有些奇怪。他或许见两人在此,讨不了好,便想翻过屋顶离开。
秦以楼悄声道:「他也许起疑了。」说完,手上微微施力,将梁潮生转了过来,两人都背对着屋顶,缓步便要离开。
这时忽然有细微的脚步声响,两人暗叫糟糕。只见徐涵卿朝小庭的方向走来,见了两人,便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接下来是我……」
话没说完,破空之声忽响,两人迅速跃至两旁,徐涵卿拔剑一档,只听到「叮」一声,三人身后的小池溅起了水花,屋顶上的黑影迅速的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三人见状,立即兵分三路,同时追去。
梁潮生和秦以楼跃上屋顶,徐涵卿则从下方包夹。那人轻功异常高明,索性便沿着屋顶狂奔。
徐涵卿越追越是惊讶,访剑山庄徐氏的流云步在江湖上驰名已久,少遇敌手,梁潮生和秦以楼更不是省油的灯。但那人轻功却不在三人之下,纵跃腾挪更好似不费吹灰之力。不多时,那人便从屋顶跃下,出了韩家庄。
三人此时暗叫不好,韩家庄旁是一大片密林,难以追踪。
果然,三人出了韩家庄后,只见一旁树丛晃动,已不见那人身影。
这时韩家庄已灯火通明,家里的人都追了出来,韩庭方,韩庭宇也在其中。当家的开口道:「方才有人入侵?」
此时便可见得韩庭方的确是个人物,他不问那人是不是楚绣衣,却问是否有人入侵,与一般受威胁便心惊胆颤,草木皆兵的人不同。
秦以楼点点头道:「方才我与潮生在守夜时,发现屋顶上躲着人。」
徐涵卿接着道:「当时我想跟他们交班。只怪我一时疏忽,当时没注意到屋顶有人,惊扰到了他。他便忽然发难,我们失了先机,就让他给逃了。」
张静此时却按耐不住,道:「他也许跑不远,我去找找。」说罢,便想要进入树林。
徐涵卿忙道:「现下这树林一进去就甚么也看不见了,张兄还是别贸然行事。」众人也是一番劝阻,张静冷静下来后,也觉自己太过冲动,便随众人回到屋内。
楚绣衣方才碰了钉子,今夜该是不会再有状况,只是张静仍坐在内院的庭中,小心地注意四周的动静。徐涵卿见他如此,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他倒了杯茶,道:「张兄,这茶要凉了,还是趁热喝吧。」说着就将茶杯递给了张静。
方才众人明白情况后,商讨了对策,决定今晚仍继续守夜,于是张静和徐涵卿就在内院,注意四周的动静。
张静道了声谢,喝了口茶,又道:「方才那人,结果还是没能交上手。」徐涵卿点点头,无奈道:「他的轻功实在高绝,在屋顶上如履平地。我至多也只能和他打成平手,难以从后方追过他。」
张静听了这话,喃喃道:「轻功高绝吗?那该是楚绣衣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