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还湿着。”他说。
“抱歉。”
今天的晚饭是我喜欢的烤鲑鱼。
“幼稚园的汇报演出还顺利吗?”正章君笑着问。
我愣了一下,“还好。”
“怎么了?”他抬起头注视着我的脸。
“正章君知道向日葵的花语吗?”
他突然笑了,眉头痉挛似的缩了一下,“和纯在一起之前,我一直很喜欢。”
“现在呢?”
“沉默的爱……”他笑了,像难过,像自嘲,又像释怀,“如果一直只是沉默地看着的话,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纯,”他看着我的眼睛,“你后悔答应嫁给我了吗?”
那眼神,太像莎莉了。
从前莎莉偶尔就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只是她命里的过客。那时候我很笃定自己不会离开她。我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一切去爱她。因为失去过一次,所以才更想抓住她。她的孤独,她的不信任,都让我难过得无法自持。所以就更加拼了命地去爱她。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哪怕是离开她。
可如今,我已没了那样的自信。纵使此时我像爱着莎莉一样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吧。我也不敢再做任何许诺了。命不由我。更何况我爱他吗?我的心已爱得太久,早已疲惫不堪。
我久久没有回答。正章君也不再问,他不易察觉地苦笑了一下,继续低头吃饭了。
第二天早上我几乎天一亮就醒了,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正章君在身边,还在睡着。他的脸在朦胧的晨光中略显疲惫,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为他拂去。他眼睑忽颤了一下,嘴唇微动,却依旧睡着。我下了床,向浴室走去。
正章君房间里的设施总是比我的齐全。一样的房子,他住着像家,我住着就像旅店。
洗过澡,化好妆,整顿停当。然后出去,发现他还在睡着,眉头微皱。我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摇了摇他的肩膀。他就醒了。
“几点了?”他坐起身,用力揉着额头上的皮肤。
“六点多了。”我把衣服递给他,“咖啡和吐司好吗?”
他愣了一下,好像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随即笑了。“好啊。”
我走进他的厨房,开始准备早餐。正章君是个意外的喜欢做家事的男人。平常如果我们两人在家里吃饭,都是在他这里,由他准备。而我为他做饭的次数寥寥无几,几乎不熟悉到不怎么记得住他厨房放东西的位置。幸亏咖啡和吐司是我们通常的早餐,器具、材料摆放明显,倒也并不困难。等我将两份早餐放在小小的餐桌上的时候,他也正好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走出来,一抬头,对着尚围着围裙的我笑了。有些腼腆地走过来坐在椅子上,开始吃我为他准备的早餐。
“今天早点下班可以吗?”他突然有些犹豫地问。
我放下咖啡杯疑惑地看他。
“我们科里有位前辈辞职了,今天晚上大家想为他准备一个送别宴,纯可以一起参加吗?”
“那样的场合……”
“同事们也都想见见纯呢。”他用有些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我和店长商量看吧。”
“太好了。”他笑起来,“告别宴定在七点,在我们公司附近的唐田。”
“好的,去之前我会和正章君联系的。”
我就这样答应下来。
正章君是个男人。他有着比我更有力的臂膀,个头也比我高出许多。但他之所以能使我屈服,不是因为他的强壮,却是因为他时而表现出的脆弱。
我怀着愧疚无比的心情向店长说明情况,请求她允许我的早退。毕竟昨天我就早退了。她虽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答应了我。不过要在我的薪水中扣除旷工的部分。我自然没什么异议。于是六点钟一过我就匆匆出了店门。
地铁里依旧是塞满了人,大家都急匆匆的不知要赶往哪里。东京的地铁总是这样拥挤着。
我被夹在人群中间,动弹不得。最后只得认命地随着地铁的运行和人群一起摇摆着身体。我旁边一个年轻的上班族耳朵上戴着一个ny的耳机,是秋叶原上个月才看得见有卖的新款。而另一边的大叔正费尽心思地抱着怀里的公文包,脑袋后面已经显出秃顶的迹象。女性白领们经过了一天的工作,脸上的妆容已有些化掉,神态倦怠地站着,身上的正装也显出萎顿来。空气中飘荡着人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汗味和香水味、摩丝味相互混杂。如果是从前我大概会任由自己融入里面,慢慢思夺着情节的发展以及细节的把握。而如今已没有必要。空气中虽然各种气味混杂,却也已经没有橙子的甜香。为什么会有人只喜欢橙子味的香烟呢?真是奇怪而别扭的。
我随着人流出了地铁站,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向唐田匆匆走着。虽然提早一个小时出门,可等我到达唐田的时候已过七点。正章君已经在店门前等着,我急匆匆跑过去,连声道歉。他笑着说没关系,拉着我的手走进去。
正章君的公司在日本重工里实力雄厚,因此每年都有颇为丰厚的交际基金,所以才会把告别宴设在唐田这样的店里。而我这个月薪只有十几万的家伙,每月全部的收入或许还不够今晚这一顿饭钱。
在所有的日式料理店里,唐田算是颇具格调的。所以偶尔也会有文艺界的人过去吃饭。价格贵一些并不奇怪。我从前还和莎莉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那次也是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