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下马,在营地里找人,没头苍蝇似的团团转,急出了一头汗。
“主子爷?”戴瀚一见他连忙招手,“明瑞大人在这儿!”
“明瑞怎么样?”永珏劈头问道。
戴瀚一脸为难,垂头不语。
永珏干脆推开他,闯了进去,帐子里的血腥味浓烈刺鼻,富察明瑞静静的躺在床上,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温柔的眸子阖着,气若游丝。
“筠亭!筠亭!”永珏扑过去,握着他的手。
没有回应。
永珏转过头顶着军医,猩红的眼睛冒出了凶光:“血为什么止不住?”
“元帅伤到了血管,下官并不曾习得西洋大夫的缝合之术,只能用手压住,何况……”军医也急红了眼,“那些缅甸探子毁了保存草药的匣子,现在上哪儿去找止血草啊?”
“狗-东-西!”永珏浑身掩不住的磅礴杀气喷出,他喝道,“传朕命令,此次战事不留俘虏,所有缅甸士兵统统拉出去斩了!”
“还有你!朕来压着伤口,你去找草药!”永珏吼着。
军医忙不迭的跑出去。
“筠亭?筠亭?”永珏颤抖着声音跟明瑞说话,“能听见朕叫你吗?你快醒醒,我们打完仗了,该回家了……筠亭……大夫去找药了,你再坚持一下啊!”
直到半夜,永珏等来了回营的诸将士,等来了缅甸皇族的人头,却始终没有等来救急的药草,军医,当地的大夫都来看过,无力的摇摇头,永珏差点挥刀把人全砍了。
就这么侧靠着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明瑞,好像挪开视线人就会不见一样。
“皇上?”一声轻的几乎听不到的低语。
永珏一个激灵,连忙坐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筠亭,感觉好多了吧?”
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明瑞轻笑着摇头:“呵呵,手脚发凉,昏昏沉沉的,怕也熬不住多久了。”
“别胡说!筠亭,欠朕的洞房花烛夜你还没兑现呢!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厉声打断他的话,永珏激动地声调都拐了,含着再明显不过的哽咽。
明瑞动了动指头,想抬手摸摸他的脸,浑身却提不起一丝力气,他无力的勾着嘴角,温声说道:“英贤,这一世能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我…我…真希望阎王爷多给我一天……让我好好你的样子……”
“别说了!”永珏栖身抱住他,喉头滚动着哭腔:“别说了,筠亭,我不想听!”
“让我摸摸你的脸……”明瑞低声说。
永珏拉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脸上。
骨节清晰的手一寸一寸的抚摸过去,留恋不舍。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人总有这一天的。”明瑞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英贤,若有来世,筠亭愿做女子,为你生儿育女,与你白头偕老。”
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永珏第一次放下所有的尊严,哽咽道:“筠亭,求你,别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你别离开我,只要你好起来,要我怎么做都可以……他们去找药找名医了,马上就回来,就算为了我,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如今……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明瑞苦笑一声,只默默凝视着他。
把人抱起来揽在怀里,永珏也不吭声了。
沉默半晌,明瑞仰着头问他:“你会忘了我吗?”
永珏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嘴唇微微翕动:“爱……”
“什么?”明瑞不禁反问。
“爱你,我爱你!”憋了一路的话终于说出口,永珏眼眶中盈满泪水,脆弱的不堪一击,“所以,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说话算话!”
“有你这句话,再苦都值了。”明瑞含着泪笑了。
用力抱紧他,永珏老头子似的絮絮叨叨:“哈姬兰总说,没有你管着,我的节操都掉没了。你不管我,以后那些美人自荐枕席我可就全收了,你不管吗?真的不管我了吗?相公这么帅,被别的美人勾搭怎么办?你这正妻做的太不称职了!”
明瑞破涕为笑:“下辈子也愿意被我管着?”
“甘之如饴!”
“主子爷,傅恒父子求见。”巴禄在门口说。
永珏眉头一皱就要回绝,却被一只手打断,“我想见见叔父他们……”
“进来。”永珏冷着脸道。
傅恒和福隆安低着头进来,老老实实的请安。
明瑞挣扎着坐起来:“叔父,珊林。”
见他虚弱无力的样子,傅恒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禁红了眼眶:“孩子,叔父对不住你。”
“不是您的错,侄儿命该如此,”明瑞安慰的笑着,“叔父,侄儿时日无多,以后阿尔萨兰和家族的事劳您多操心,咱们富察家以武起家,切不可对子孙疏于管教,还有,无论何时,不结党不站队,不参与立储,永远忠于圣上……”
知道这话说给皇帝听的,傅恒虎目含泪,用力点点头。
旁边,福隆安已经忍不住偷偷拭泪。
叮嘱完后,明瑞望着永珏,恳切的说道:“英贤,若是、若将来富察氏族人犯了大错,求你看在富察家历代忠君不二的份上,饶他们不死。”
“好,我答应你,只要他们不造反不危害大清,我概不追究。”永珏一口承诺道。
大概没想到皇帝能做的到这程度,傅恒和福隆安惊讶的对视一眼。
心里一下子轻松了,靠着急促颤抖的胸膛,明瑞心中颇为愧疚,原谅我,英贤,我不是不信你,从跟着你谋反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