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棠把那些自私的小心思藏了起来,缠着袁笑之又做到月落梢头夜色极深时。一天不曾休歇的男人被他榨干,末了抱着少年神色怠倦阳物拔也未拔地就深埋体中睡了过去。
袁小棠倒是与袁笑之随意提起过几次季鹰白日来访的事情,可被问到打算如何对待时却又搪塞着顾左右而言他。
一开始,他还会让小厮赶季鹰出去,一个眼神都欠奉。可袁府的矮墙哪挡得住季鹰的轻功,脚尖一点就又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面前,哪怕他转身就走那人还是会一语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季鹰从来不多话,日日来访也不会与他多说什么,一些譬如“你气色好了许多”之类的简洁寡淡的招呼,听起来就像两人之间只是点头之交毫无关系。
袁小棠也不知自己在生什么闷气,只觉跟着他的季鹰恼人得很,不与他说话的季鹰也恼人得很。
仲春已过万木新绿。柳枝抽条湖雨漫堤。
等到后面季鹰某一日不来的时候,少年又毫无预兆地心慌了。耍了套刀法,一身微汗抹也不抹地坐在锦鲤小池旁,抄起石子就往密密萍叶上打。一边扔一边数着,“来、不来、来、不来……不来。”
浑然不觉自己这会儿的样子倒是有些像怀春思人满腹心事。
那时的他因有身孕而被袁笑之在府中禁了足,整日除了等袁笑之回府没别的乐趣,不是练练刀法,逗逗福伯的小孙子,就是坐在屋顶上眺望顺天府的车马不息繁华十里。
季鹰,是他懒散时光里出乎意料的一个变数。可闲得发慌的袁小棠根本没想过刚恢复镇抚使一职的那人,要有多勤快处事才能挤出一大把光阴陪着他在这偌大府中无聊挥霍。
等季鹰隔了好几日重新来访时,袁小棠虽还堵着气,却好歹没赶人走了。季鹰偶然问起他孩子如何时,他还能翻个白眼没好气回应。
“该吃吃,该睡睡,你说怎样?”
这还是他这么多日来,第一回 理那人。
季鹰一愣,半晌低笑出声。“这就好。”
就像是担心他一步不在身边,袁小棠就会出什么事般。难怪这几日不辞风雨总来。
少年见他这般在意,心下不由不太爽快,抱着双臂哼哼冷笑,“你就这么关心这个孩子?”
也是,季鹰在意的只是孩子,又怎么会是在意他。
季鹰不知自己又被误会,沉默好久才吐出一句。“毕竟是你的孩子。”
他没有说“我的孩子”。
收敛起所有伤人也伤己的刺芒和高傲自尊,一句“你的孩子”已是最大程度的让步与容忍。
袁小棠怔了怔,没耐住反问他,“哪怕这不是你的孩子?”
“……哪怕这不是我的孩子。”
季鹰直视着他,眸焕奇光,叫少年一时望得失了神。
“只要你能回来,能回到我身边,我把什么都给你,什么都可以既往不咎。甚至这辈子再也不踏进宝库一步。袁小棠……这个赌,你敢不敢一试?”
他的样子不像在说笑,严肃而执着,就像把一切恩怨拨转回了原点,许下一个少年曾经都不敢想的承诺。
袁小棠被那冲击话语震在原地,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字。
季鹰这是……真的想娶他?
却没料就在两人冰雪消融这时,久未再见的一人不期而至飘然落于石径上,一双含情桃花眼将挑未挑。向来漫不经心的声音冷如寒霜,直接打破了缱绻气氛。
“我不同意!”
第二十六章
世界仿佛一种恬不知耻的幻觉。季鹰说着可以为他放下一切。
连处心积虑都想谋得的天机宫宝库,都能余生不再踏一步。
心头黄土间,仿佛有已死去埋棺的什么又重新活了起来,咚咚咚一声声跳跃得执着而有力,鲜活舒展如春风化绿万木复苏。让袁小棠陷入了心神摇曳的恍惚。
唇舌似是哑的,被西北荒漠的连天沙子填得再无空隙,他动了动喉结,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胸膛里炽热的温度早已蒸发了一切水汽。
“我……”
还没道完回答,就有人急匆匆地从石径上冲了下来,阻止了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未来。
“我不同意!”
一声怒吼划破天际,震颤得丛枝簌簌嫩叶飘落,又被来人快步走来的急风吹刮至隔墙院落,万点如海。
季鹰那时全部心神都用来等待一个回答,没想会被突至的花道常打断,猛地瞳孔一缩锐利眼眸就带上了几分鹰隼般的狠戾,拧眉不耐。
花道常面色青白鼻尖上覆着一两点虚汗,原先灿若星曜流光灼灼的眸子也不知为何黯淡了些许,只透着零星的执念焰火,衬着那一身因风而扬纹饰繁复的玉袖锦袍,倒是有几分形销骨立名士fēng_liú的魏晋之态。
“我不许!”他大喊着,喘着气将袁小棠一把拉至自己身后,又因幅度过大的动作而牵扯了沉疴肺腑,一阵猛咳,“咳咳咳!唔……”以袖遮嘴,竟是隐去了点点血迹。
花道常不着意地收拢袖摆,左手死死地握紧袁小棠的手腕,似是害怕一眨眼那人又会像回忆尽头里那般消失不见沉于黄泉,一时神色阴郁面容扭曲,连少年在疼痛下的些微挣扎都没能顾到。
“小棠是我的人,白毛乌鸦你休想!”
季鹰晦暗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来往往,半晌挑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寒恻冷笑。
“你的人?”他又走近了一步,脚步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