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青丝。她捏了捏头发,深吸一口气,从后门走进观音殿。
她记得,周家老夫人每月十五都要上香,在庙里住一夜,十六用过早饭下山,下山前会去看看长明灯。
上一世,她碰上老夫人是九月十六。
周家老夫人不是寻常女子,她的公公、丈夫、儿子都是国之栋梁。说起周家历史,只怕比大景还要悠久。周家历经两朝几十位帝王,一门三太傅,是真真正正的百年世家,兴旺已有三百年。
上辈子,若不是借了周家福运,她如何能活到十九岁进宫。周家是她的大恩人,只可惜,盛极必衰乃是规律,当周家被抄家灭族,她也无力回天。
想到老夫人,妙童有些不安,走路的样子格外收敛起来。身子不动,莲步轻移,远远看着,同高门大户的闺阁女儿毫无二致。
她今日只是来探探路,想远远瞧老夫人一眼,看她的身体是否还像上一世那般不好。只要确定这点,她就能放心再入周家。
进到殿中,观音殿里有两位夫人在祈福。妙童等了片刻,上了柱香,从前门出了观音殿。跟着,她又去了长明灯楼。长明灯楼立满粗圆的石柱,四处查看,都没看见周太傅夫人。
妙童扫了眼高高的日头,秀眉轻蹙,也许老夫人已经下山?
正对着灯楼石柱发呆,后脑勺传来一股凉意。
有人在偷看她?
妙童故意往前走,稍远后朝右一拐,躲到另一根石柱背后。绕了一圈,借着另一座长明灯塔回到原处。
探出头,只见一个身形灵巧的男子快步小跑,往她方才走过的方向而去。看他身上的粗布短褐,似是谁家小厮。
妙童阴沉沉望着那个背影,狠狠咬了一口嘴唇里头的肉。
是谁,谁在跟踪她?她才刚到京城而已。莫非又是拐卖女娃的人牙子?这帮人牙子最喜欢盯住跟仆婢走散的闺阁小姐。
“童姑娘,我找你半天了。”田绝站在台阶下大口喘气。他方才去了趟净房,一回去妙童不见了。问过好几个和尚,才问出她往这边来。
“回去。”妙童戴上红色兜帽,将头深深掩在里头。
田绝再度将她背下山,临时找了一架马车,回到农户家。
妙童打坐一晚,隔天便对田绝道:“你回去吧。将你妹妹接来京城,到时我买座大院子,我们一起住。”
田绝想了半天,还是婉拒:“童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会再回来了。这还有二十张银票,还给你。”
妙童不接:“银票你拿着,你一路护我,这些算是我雇你的开销。你若不要,就直接撕掉。”
田绝被唬了一跳,银票捏在手里递也不是,收也不是。只能暗叹,童姑娘的性子,真是,太叫人无言以对了。
“既然你去意坚决,我也不能勉强你。这样吧,你走之前帮我个忙。”
“什么忙?替你再找个护卫么?”田绝睁大那双死鱼眼,目光温和。
妙童冷笑,再找个护卫,抢走她的银票,掳走她和喜鹊,或者直接卖掉。人心之恶,这位大侠是全然想象不到的。
“不是。请你对这家主人说一声,让我在这住一阵子,你过些日子来接我。”她声音清冷如泉。
田绝嗫嚅:“我,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你不会回来,是让你这么一说,就是个说法,懂吗?”妙童强咽下满嘴怒气。
他是个笨蛋,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像她这么小的姑娘,没有父母,没有家族,身上却藏着巨款,根本就是找死。
她除了能斗智斗狠,还能斗什么?一个病怏怏的身子,难道能冲进刀枪剑戟中去。
“就是让我能安心住一阵,等我找到亲人,我自然会走。”妙童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一次放软语气。
“好,好,不过一句话的事。”田绝捏捏手上的银票,不好意思地收进自己口袋。“这些银子,谢谢你。”
走了几步路,心底总觉羞愧,回头又看一眼:“我走了,你保重。”
“田大哥也保重。”妙童垂眼盯着硬邦邦的黑泥地。
“吱丫”一声,门板从两侧打开,田绝高大的身形从缝隙中穿过,然后,门板合上。
妙童抬起头,深深凝望两扇紧闭的木板,喃喃道:“你会回来的。”
***
萧纬有段日子没看见秦壁了。不过她已收拾好情绪,不怎么在意,反正……本不该对他抱什么指望。他愿意哄她,那她就捧个场;他不愿意,还落得个清净。
昨日中秋节,萧英从军营回家,陪着金夫人和萧纬共度佳节。三个人对空望月时,都显得颇为伤感。金夫人思念丈夫,萧英兄妹思念父亲。
萧英在家过了一夜,吃过中饭赶回营里。
想到丈夫儿子,用晚膳时金夫人在饭桌上又哭了一场。萧纬搂着金夫人,温柔在母亲背上轻拍。她知道,娘是思念爹了,哭出来会好受些。
金夫人痛哭一场,心里积压的郁气总算散掉,再抬头看萧纬便有些赧然。做娘的在孩子怀里哭,这可真够难为情。
金夫人躲回卧室,萧纬便溜溜达达,独自走回燕子坞。十六的月亮依旧很圆。
她又何尝不思念父亲。算上前世,她已有许久没见到父亲。前世父亲死于北蛮兵的流箭,去世时年岁尚不及半百。据母亲说,他们萧家男儿代代单传,同时代代皆不长寿,然仅有的一支香火从未断过,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