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里,李世民放下了今日的最后一本奏疏……
因为高昌之乱的缘故,近日兵部、工部和户部,以及鸿胪寺与军中将领递送的奏疏不少,纵然是年节期间,也根本闲不下来。
侯君集出征的事已经定了下来,他只在承庆殿召见了一次,尚未完全说明白,侯君集便抢先一步主动请缨。
不过李世民却明白,说是主动,实际是被迫。
召见的旨意一下达,侯君集便明白这趟高昌之行他非去不可,与其让皇帝拉下脸语重心长,还不如主动些。
如此不让君臣彼此为难,面子更好一些,当然了,郡王心中的歉疚也就更多一些。
出征的人选定了,兵马数量也定了,堪堪六千兵马而已。
如果人数更多,祁连山下运送粮草的兵丁民夫便需要成倍增加,显然不是大唐目前所能承受的。
所以只能指望侯君集率领这六千精锐兵马,穿越数千里戈壁荒漠,顺利平定高昌之乱。
吐谷浑那边的配合虽然尚未有回话,但考虑到两边的关系,想来没什么问题。
目前最紧要的便是保证好行军线路,以及粮草供应,李世民正为此忧心之时却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不知不觉,兵部和户部,已经陇右河西突然多了一匹基层官吏,而且都积极地行动起来,在侯君集平定高昌做准备。
如此情况,有点惊喜。
李世民眼前一亮,旋即便好奇这些人的身份,大唐的官吏几时有了这么高的觉悟和积极性?
显然不大可能,李世民并没有那么好的自我感觉。
身为皇帝,想要查到这些信息很容易,很快最终结果便指向了东宫,指向了李承乾。
看到这个最终结果时,李世民笑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李承乾长进了。在用这种方式来为朝廷,为自己分忧。至于儿子默默培植自己势力这事,他也看在眼里,但并未有过激反应。
都是从皇子过来的。有点亲信没什么奇怪的,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便没什么要紧的。
李世民相当欣慰,他并未想到儿子有更为叵测的居心,并非他的帝王心术不够。而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对自己的儿子尚有信心。
太子长进了!
很好!李承乾心中暗喜,觉得自己先前的做法凑效了,唯有增加压力,才能让李承乾着急,不断长进。
所以这个磨刀石计划可以继续进行,李世民下意识打定了主意。
放下朱笔,李世民笑问道:“临幸魏王府之事可准备好了?”
承庆殿里的一个角落下,走出一个不起眼的宦官,低声道:“回陛下。宫里已经准备好了,魏王府那边也在积极准备接驾,并无差错。”
“赏赐呢?准备好了吗?”
李世民问的有些突兀,所以宦官略有惊讶,微微迟疑道:“给魏王殿下,王妃和世子的赏赐已经准备好,不知陛下可还有旁的吩咐?”
李世民沉吟道:“给延康坊的长者们也备一份礼物,然后在准备一份中旨,临幸魏王府之日宣布,免除延康坊百姓一年赋税。”
“是!”宦官眼皮微动。显然是有点小新惊讶,但还是当即应允,他很清楚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最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皇帝不糊涂。做出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所以他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只有遵从和服从。
“对了,听说承乾和青雀今日都去了少陵塬?”李世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宦官低头道:“是的,有马球比赛,现在已经结束。太子和魏王,以及各府人等都已返回。”
“情形如何?”
“这……”
李世民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见宦官微微迟疑,顿时眉头皱起,追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是……”宦官不敢隐瞒,当即将少陵塬上的事情一一道来,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不偏不倚,清清楚楚。明明不在现场,但他的一番言辞却好似身灵其境,让人很惊讶他的消息来源和准确性。
“承乾和青雀投注不同?雉奴也参与了?”李世民皱眉追问。
“是,太子押了杜家,魏王押了韦家,晋王则投了平局,不过晋王殿下投注,大概是为了帮谢长史解围。”宦官倒也算是直言不讳,想到什么也不曾隐瞒。
“雉奴这孩子……”李世民轻轻一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外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逸和韦家冲突又是怎么回事?”沉吟片刻,李世民旋即又问起另外一世。
“原本是因为小孩子……”宦官随即将情形徐徐道来,仍旧是力求详细。
“江夏王府的安宁丫头参与?兕子也牵涉其中?”
“是,江夏郡王府的金城郡主出面维护武二娘子和谢小娘子,晋阳公主与谢小娘子素来熟络,所以也出面了。”
李世民继续问道:“青雀出面维护了韦家?没有帮兕子?”
“魏王殿下从中说和,也许是想要缓和冲突。”宦官这次没有斩钉截铁,而是给出了一句有些莫名的假设。
李世民淡淡一哼,没有接话,看着有些不大好高兴。
如果李泰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惊吓不易,当时他只想着维护韦家,却忘了一件很紧要的事情。
那就是晋阳公主的感受,更忘记了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息事宁人,为他人说情不算错,但身为兄长,枉顾事实,委屈妹妹那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