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山坡而上,来到悬崖旁边,站在凸出的岩石上,看着极远处的大海。
他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他感到非常疲惫,觉得自己的精力到头了。所丧失的一切压得他无法思想。
远方,蓝太阳在辉煌夺目地升起,大海变得跟天空一样苍白和透明,天水相连,仿佛天就是海,海就是天。死一般的寂静,似乎鸟儿也都沉默了。这严峻的荒野,给人的心灵带来一种奇异的、非人世的寂静,永恒的安宁……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纪锴阳发觉身后传来一阵拖拉的脚步声。他知道那是宁坚成,却不想转身,更不想和他说话。
宁坚成站到他身边,轻轻碰了碰纪锴阳的手指。
“走吧,孩子。走吧。”他微笑着。
“……你为什么还笑呢?”
“为什么不!哭泣有什么用呢。”
纪锴阳懂得眼前这个瘦老头也许是他见过的人里最聪明的一个,但他到底热爱什么?讨厌什么?他却似乎并不知道。
宁坚成仍在继续说着。
“人们总是不懂得珍惜自己,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别人,都不懂得珍惜。你怎么能有时间哭泣呢?以前是属于老首领的,现在属于你了。你的世界可以比他要大的多……如果我能够我多想成为这世界的主人啊,但是我清楚自己没这个能力。可是你有,你不应该微笑吗?”
纪锴阳没有回答。
卫逸死了,他就会是新的首领。这个他很清楚。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呢?
摆在他面前的每条路似乎都铺满了碎石和荆棘,他不知道自己该向哪走,更不知道自己能走多久,一切都那么艰难。
吹来一阵微风。极纯净的、什么东西也不能玷污的微风从他身边吹拂而过。
纪锴阳把手放在宁坚成张开的手掌里,然后哭了起来。
卫逸的葬礼和纪锴阳成为新首领的仪式是一齐举行的。
人们用翠绿的树枝编织成担架,抬着卫逸的尸体,在送葬人群的簇拥下首先进入神洞。
在那里,游桦向千瑜神祈祷,恳求他接收老首领的灵魂。
接着人们又抬着尸体向一处山崖走去,那是整座山最接近红太阳鸿烁升起方向的地方。
他们把担架放在光秃秃的岩石顶端,游桦向尸体上撒满神火和水云花瓣,接着将其点燃。
火焰顿时蹿起来,花瓣萎缩了,树枝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渐渐的,尸体上冒出了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炭的气味。
人们聚集着跪在远处,男人都低声祈祷,用手中的枝条砰砰地敲击地面。
女人却尖着嗓子叫喊,把头发披散开,口中唱着送葬的挽歌。
我们被留在外面,
我们被留下,面对烦恼,
我们被留下,泪水涟涟。
啊,要是这个世界能容他栖身,该有多好!
要是天上垂下一根结实的绳子,
我就要抓住它,我要上去,
我要到那里住下。
死去的永不别离,
他们在晨曦中;
他们在阴影里。
死去的不在地底,
他们在茅舍,他们在人间。
死去的并未消亡。
霍江佑把整个过程用摄像机记录下来。虽然他觉得这么做不礼貌,而且非常浪费电池,但是第一手资料太宝贵了,他一直在手忙脚乱地拍摄,好在别人都沉浸在葬礼的气氛中,没有人注意他。
当岩石上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