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再不似之前,而是露出难得的阴霾。
“梵倾,我要告诉你个坏消息。”
梵倾的心一沈,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怎了么?”声音带着自己都不知晓的颤抖。
“她恐怕活不长了。”
“你说……什么?”他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之前不是说,她不过是外伤,并无大碍,只要静养……便可以好。”
“那是三天前。”男子也显得十分懊恼:“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她的脉象原本平和,虽然有些损伤,养养便没什么大碍。可是现在……”他看着梵倾:“心脉受损得极为厉害,照这样下去……她可能活不过年关。”
“你说清楚一些。”梵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可他的表情却暴露了他的不安和茫然。
“她是不是中过醉生梦死?”
“……是。”
“她身体底子还算康健,可是心脉恐怕有几年一直受损,然后又中了毒。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能活下来,又为什么之前与平常人无异,但是那只是表面上的,只要是受了一点损伤,那伤便会牵动全身。大概是被用过什么短期激发身体潜能的药物,或是什么秘术……这会让人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实际上她的身体早已灯尽油枯。”
“我不相信。”
韶峰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些。”
“让我静一静。”
韶峰走出了院子,临走前告诉他会尽量帮他帮栖绯续命,可是他知道,所谓续命,只是让栖绯能活过年关……
梵倾站在园中,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看着绿意盎然的院子,看着那繁茂的枝叶,却有一种绝望从心底流出。为什么呢,为什么每次他想要抓住点儿什么的时候,却总是会迟上一步。为什么每次他有机会和勇气争取的时候,那些近在眼前的幸福就会从指间中溜走呢……
他和她为什么总是还没来得及开始,就注定了结束。
他并不比梵啸幸运多少,他的母妃只是个六品官员的女儿,从来没有见过风浪,她很胆小,在这个四处倾轧的皇宫中,她的母妃不止一次为了保全自己将他任凭他人处置。
他很早就学会了怎么才能好好的生存,那就是得到至高无上的皇权,只有如此,才能好好活下去。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听到“月栖绯”这个名字的,好像是十三岁那一年,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子,有一天,他从樊隐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是因为一把弩。
“什么?一个八岁女孩做出来的?有趣。”那时候樊隐横拿着一把像弓又不是弓的东西,一脸兴味:“没想到天宇竟然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小娃。倾儿,你过来看看。”
然后他看到了出自一个不到十岁女孩做出的武器。很巧妙的构思,也具有很强的力量。当时他便有一些好奇,然后不经意地开始注意起这个名字。
她并没有让他失望,他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听说她的事迹,当时不过是好奇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今后的他们会有交集。
后来他成了太子,有了可以和梵隐匹敌的权利,后来因为一场不大不小的仗,两国选择了联姻,那时候他听说自己的未婚妻会是栖绯的时候他并没有期待,只是在盘算着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就在到达天宇的第一天,他见到了栖绯,他见过的最美,最无助的女子,然后呢……
他看着梵啸沈浸在感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看着楚风抱着栖绯时候幸福到无与伦比。
其实他很羡慕,羡慕弟弟的执着和毫无拘束的自由,羡慕楚风能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在外,而他一直隐忍,一直都不曾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栖绯选择和他回朗鸣,那时候的心情他此刻还清楚的记得,那种幸福与惊喜交加的感觉,甚至比得到太子之位的时候还要让他欣喜……
他一直隐忍着,他想要让栖绯幸福,想要梵啸幸福,哪怕栖绯不选择自己,只要她原谅他曾经犯过的错,多久都可以等待。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这种让他痛不欲生的未来,他甚至不敢回想从前梨花树下带着微笑的少女……
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乌云密布,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了他的身,他的心。
他总是迟了一步,是因为他从来不肯表达出自己的感情么,是因为自己曾经对她的伤害么?还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让他必须看着他唯一爱过的女子一点点的在自己的面前衰弱下去,然后一步步的迈向死亡,无论如何努力。
“梵倾……”他忽然听到了少女的声音,回过头,少女正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上注视着他。
“栖绯。”这是梦么?如果这是梦,他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会醒。
“梵倾,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栖绯有些虚弱,她不得不靠上廊柱不住地喘息:“梵啸他醒了么?你怎么了,为什么站在那里……”
他没有听到少女问的任何一句话,只是执着的看着,想要把她此刻的摸样印在心底,即使她不爱他,甚至从未在意过他。可至少此时此刻,她看着自己。带着刚刚睡醒的茫然,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栖绯……”他走向她,一步步地迈向少女,为什么他爱着的人的人生会那么短暂,为什么在她的生命中自己却是毫无分量。为什么在他想清楚未来的时候,那一切希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