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晓看了一下冰箱,告诉她有些熟食和青菜,问她想吃什么,眉西摇了摇头,说想吃海鲜疙瘩汤。
肖晓说那好,我出去买。
做疙瘩汤的海鲜必须是活的,附近市场卖得全是冰海鲜,肖晓就乘车去了超市。
想到眉西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买上海鲜肖晓就埋头往回赶,到了楼下,忽然见前面有双巨大的脚拦截在面前,她愣了一下,慢慢抬了头,眼泪就落了下来,顾海洋伸后拎过她手上的购物袋,一手从背后揽了她的腰:对不起,是我不好。
肖晓只是噼里啪啦掉眼泪,说不出话,只是把被他抢去拎在手里的海鲜死命往回拿,一副抵死了不肯领他情的样子。
脆弱的塑料袋被拽得簌簌做响,很快,就听哗啦一声,装蛤蜊的塑料袋碎了,湿漉漉的蛤蜊骨碌碌散了一地,基尾虾也蹦达着四处逃命。
顾海洋连忙弯要去捡,蛤蜊还算好说,都收起来了,虾有的已经蹦到路边的草坪里去了,只捉回了一半,肖晓拎着蛤蜊上楼去了,他捧着一捧虾狼狈地跟在身后。
肖晓掏出钥匙开了门,咚地就把顾海洋关在了门外,眉西已起来了,坐在沙发上抽烟,歪着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小心问:你在楼下就没遇着个人?
肖晓佯做不知:谁呀?没。
眉西见她虎着脸,知道肯定是顾海洋被她关在门外了,就起了身,边开门边说:其实我不想吃海鲜疙瘩汤,我只是趁你出去了给他打了电话,现在你也别和我怄气,我没心情给你们做和事老,顾海洋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眉西拉开门,见顾海洋正手忙脚乱,基尾虾生命力顽强,正纷纷逃出他的手掌,他刚捉捡起一只,另一只又跳了出去。
眉西拿出一只盆子,帮他把虾都捉回去,尔后说:做好了你们自己吃吧,我没胃口也没心情。说毕,就进了卧室,把门严严地关上了。
肖晓不想说话,在厨房的水槽里洗海鲜,顾海洋端着盆子,不知该放在哪里好。
肖晓假装没看在眼里,心却已经柔软成了一滩泥水,委屈漫无边际地在心里蔓延,只是,面上用不甚坚决的僵硬死撑着。
顾海洋把盆子放在地上,任由基尾虾四散逃窜,不管不顾地抱了肖晓:小妖精,我们回家吧。
肖晓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围过来的手,泪就滴在了他的手上,顾海洋见状,便掰转了她的身体,将唇覆在她眼上,将溢出的泪,一滴一滴地吻了去。
怕眉西出来看见,心里不受落,她推开了顾海洋:过几天再搬回去,眉西心里顶苦的,我陪陪她。
顾海洋点了点头,两人搭手做了海鲜疙瘩汤,喊了眉西出来一起吃。
吃了一小碗,眉西又返回卧室睡觉去了,也不说话,眼睛里素净得像出家的尼姑,悲喜无迹,好象凡俗尘事,皆已不再入心。
《秘密》第十三章1
几天后,齐小路的母亲日日堵在眉西门口,破口大骂,失去了儿子的同时,她的教养一并失去了,全然一副泼妇的架势,她一边痛哭一边往门上吐唾沫拧鼻涕,甚至在楼道贴了大字报,把眉西写成了比娼妇还要yín_dàng的下流女子,勾引并害死了她的儿子。
那几天,眉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不吃也不喝也不睡,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死人一样面色苍白。
肖晓知道,再这样下去,眉西就毁了,每天晚上十点齐小路的母亲会准时回家,次日早晨七点又会准时赶开堵在门口,她不敲门也不试图闯进来,只是坐在门口哭骂不已,似是铁了心,要这样将眉西骂死在房间里。
在第五个夜晚,肖晓让顾海洋叫了搬家公司的车,把奄奄一息的眉西连同她的家当一起搬回了家。
不知就里的母亲看着顾海洋背着瘦得只剩了皮包骨头的眉西上楼吓的手叫冰凉,张皇着不知做些什么才好。
肖晓忍着心酸说:这就是和我同住的朋友,她病了,暂时在家里住几天。
母亲忙说住我房吧。
肖晓想了想说,还是睡海洋的床吧,我陪着她,让海洋先睡几天沙发。
母亲道:睡什么沙发,我那张床那么大,就是三个人也睡得下。
肖晓顾不上和母亲计较,先把大床收拢了一下,让眉西躺下,然后小声问,要不要去医院?
眉西摇了摇头。
母亲扯了扯肖晓的手:给她做点什么?
肖晓说和我们吃一样的饭就成了,她知眉西的虚弱不是病理性的,而是心病,远离了那个环境,慢慢调养一下就好了。
渐渐的,眉西能吃点稀饭了,能自己到晒台上看看远处的天空了,肖晓上班去了,她就陪着母亲在晒台上侍弄她的蔬菜,秋深了,西红柿只剩了枯黄的叶子,几只未长成果的黄瓜蔫蔫地搭在萎黄的架子上,垂头丧气,眉西便觉得,它们都像极了自己,在生命的一场场秋霜里,渐渐失去了虎虎的生气。
之前,她总认为自己从未被人深爱过,可,经历了齐小路事件后,深爱于她,竟成了杯弓蛇影的惶恐。
这些日子她一点一点地过滤了自己走过的人生,然后,就兀自地笑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很矫情,孤单的黑夜哪里抵得过两个不相爱的人共眠一床的恐怖?人,相对于另一颗心,总可以控制自己的臆想。
一个月后,她收拾好行李,对肖晓说:我租好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