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要采取缓和办法,不着痕迹的炸死相川莲。
在五月末的一个上午,大会准时开始。
中山公园成了一处锣鼓喧天之地,印着庆祝字样的大条幅四处悬挂,上下纵横。汽车都被拦在了百米开外,趾高气扬的嘉宾们胸前佩戴着特制徽章,扬眉吐气的被日本兵撵到一旁进行搜身,然后欢喜的、肃穆的向前走去。
能够参加庆祝祖国国土沦丧的大会,新贵们又荣幸又惶恐。路边站岗的日本宪兵让他们感到了恐怖与安全——他们怕疼怕死,可是为了钱权二字,他们心甘情愿的把小命送到日本人手中。日本人威武,他们茫茫然欣欣然的,也就跟着一起威武了。
陆雪征和戴国章混迹在这一群人物中。两人都按照证件照片上那么打扮着,各自背着照相机,戴国章还额外多提了一只镁光灯。东旭报馆是一家小报,建立不久,品质不高,所以影响极微。路上虽有记者同行,但因看不起东旭报馆,所以也懒得与这二位搭讪。
在中山公园门前,与会者接受了第二轮更为严格的检查。然而陆雪征和戴国章是不怕检查的,他们是真的没有带枪。
迈步进入公园内部,他们随着人流,走入了一片新开辟出的空旷场地上。停下脚步抬头一望,陆雪征就见前方搭了个半人来高的木台子,上面已经摆好了一行桌椅,想必就是主席台了。下方是齐齐整整的一排排木椅,则为观众席。
他心里有了数——眼前这一切,和小五情报中所描绘的情形,完全一致。
大会在上午十点钟,准时开始。
露天会场一片肃静,一名招待员在前方引路——本意是要一路九十度鞠躬,以便向身后的相川大将表达敬意,可惜身为中国人,不擅日式鞠躬,故而旁人只见他拱肩缩背,似乎快要作势蜷成一团,拖泥带水的就滚过了观众席中间的通道。而相川大将一身戎装,尽管极力的昂首挺胸,可还是没有前方那一团招待员高挑。
相川大将身后跟着一名瘦削的日本中佐,一名衣冠楚楚的翻译官,一名长袍马褂、须发皆白的“社会贤达”,以及一名东张西望的中国军人。这么一队人物穿过观众崇拜的目光,目空一切的登上了主席台。
相川大将无疑的坐上了中央位置,其余人等也各自落座。翻译官伸手摸了摸话筒,又探头“噗”的吹了一口气,耳听这一口气响彻全场,便十分满意。站在一旁的记者们这时得到指令,立刻蜂拥而上,挤在主席台前举起照相机,对着台上要人快速按动快门。
陆雪征动作很快,站在了最前方的好位置。托着照相机半蹲下来,他正在寻找角度来取景,哪晓得后方戴国章那照相机的镜头非常之长,如今跟着混挤,一镜头就杵到了陆雪征的后脑勺上。
陆雪征脾气暴躁,受此一击,当即就把手中照相机往身前的主席台上一放,而后挣扎着回头骂道:“哪个混蛋不长眼?乱撞什么?!”
戴国章立刻挺身而出,对着陆雪征指指戳戳的怒道:“老王,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想要吵架,我们回报馆里去吵,在下一定奉陪到底就是!当着这么多同行,你如此胡闹,不丢脸么?”
陆雪征伸长手臂,隔着一名记者的肩膀,一把就揪住了戴国章那照相机的长镜头,随后用力向后一扯:“哼!你还懂得丢脸?”
他力量很大,竟将戴国章那照相机拽过来也摔在了主席台上。戴国章见此情景,忍无可忍,挥起镁光灯便要砸向陆雪征:“你欺人太甚,我今天跟你拼了!”
拍照的时间很有限,他们二人呶呶不休的又吵又打,不但其余记者受到影响连累,台上的相川大将探头一瞧,也觉不堪入目。而未等大将皱着眉头开口下令,已有日本宪兵挤上前来,吆吆喝喝的拽住了陆雪征与戴国章,先是一人给了一枪托,而后推推搡搡的把他俩撵出了会场。两人斗志旺盛,且走且打,照相机也不要了。
狼狈不堪的被日本宪兵一路赶到了公园门口,这两人仍然不肯恢复友好。互相对骂着向前步行片刻,他们经过最后一道岗哨,嘟嘟囔囔的上了路边一辆汽车。
汽车后排车窗垂下厚重布帘,遮挡住了车内详情。李纯训练有素的发动汽车,敏捷快速的拐弯要抄小路。哪知这个弯还没拐过去,迎面忽然开来一辆快车。
李纯不敢停车退让,只怕耽误时间,情急之下一踩油门,贴着那辆快车的车头窜入了小路,随即一路绝尘而去。而那快车减缓速度,车内的李继安就颇为疑惑的扭过头来,望向了这辆汽车的车尾。
汽车号码是陌生的,他不认识,不过在方才相遇的那一瞬间,他可是看清了汽车内的小汽车夫!
陆雪征的手下,怎么会张皇失措的出现在这种地方?况且此刻正是个往里进的时候,他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往外走?
李继安已经迟到,所以不肯继续深想。正要催促汽车夫快些停车,他却是遥遥的听到了一声巨响。
他没当回事,潜意识中以为这是一声旱天雷,不想一秒钟过后,第二声巨响随即传来。透过挡风玻璃向前一望,他就见路障处的日本宪兵都慌了神,而公园之内已经升起了滚滚浓烟。
李继安坐在车内没有动。目光缓缓斜向一旁,他只见旁边小路上一片寂静,只有一条野狗趴在路边,正在懒洋洋的打瞌睡。
六十四、敲山震虎
炸弹内所装的烈性炸药,将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