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辛苦劳作。
就在这个时候,从天上传来一声惨叫,一个身着甲胄、背后插着箭矢的人从空中直摔下来,掉在田里,手脚还在挣扎不休。
偶尔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天神或是阿修罗的战士受了重伤,还没死就掉落人间。
农夫们小心地围了过去。那个士兵还在变成红色的泥水里呻吟,他勉强睁开眼,看见男人沉默不语地看着他,女人们沉默地看着他,连小孩子也沉默地看着他。
“这个是天神那一边的吗?”有人小声问,“还是阿修罗一边的?”
“管他呢。”农夫无动于衷地说,举起了手里的锄头。“都一样。”
受伤的士兵眼睛在恐惧中睁大了。
农人们围在一起。在血雨中,男人挥舞农具,女人举起石块,连小孩也搬来石子,大家很快就有条不紊地把这士兵砸成了甘露也救不活的一堆肉泥。
六
“……那么长时间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记了。”红衣的女人吃吃笑着,对湿婆说。
她的话语中带着古奥的调子,从前肯定十分优雅,现在声音却有点沙哑了。
“没有那回事,阿母。我只是没有时间过来。”湿婆回答说。
“没时间?你在忙什么?”女人冷笑,“你不就是整日四处游荡,护世天王的天界,天海,人间的坟场,你还有什么正事可忙么?”
湿婆被揭穿,不过并不显得窘迫或生气,只是笑笑。
萨蒂却觉得十分不安。
他们现在坐在红衣女人的屋子里。房屋用红色砂石建成,看得出曾经十分豪华。
实际上,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显得曾经十分豪华。
房屋里窗棂门楣上的雕刻,垂落的深红色帷幕,地面上的玫瑰色地毯,散落四处的绯色靠垫,红色的家具……所有都是。
但只是“曾经”而已。现在所有的物品,包括房屋本身,都和红衣女人身上穿着的那件纱丽一样,显得陈旧不堪。雕刻模糊了,帷幕破破烂烂,地毯磨损得边角露线,木制家具都腐朽了。萨蒂感到自己仿佛被一个早早糜烂的过去所包围着。红衣女人身边的香炉散发浓厚的薰香,也让她觉得头晕脑胀。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这房屋的主人给她带来的不安。红衣女身段纤细,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皇后般的雍容和高雅,华贵之气扑面而来,但那重重红纱完全遮掩了她的面容,这样一个人物穿着昔日曾华丽繁复如今却破烂陈旧不堪的衣裳,给人感觉倍加诡异。
红衣女仿佛在这个时候才第一次注意到湿婆身边的萨蒂。
“啊哟,这是谁?”她说。
我是达刹之女萨蒂。萨蒂说。但她失望地发现似乎除了湿婆谁都听不到她心里的声音,红衣女依旧只是望向湿婆。
“她是达刹之女萨蒂。”湿婆代替萨蒂回答说,随即又加上了一句。“我的未婚妻。”
萨蒂再一次瞪向湿婆。而对方一如既往没有理会她。
红衣女望望萨蒂,又望望湿婆,笑了起来。“是这样吗?”她说,“她肤色黝黑,犹如我的姐妹拉德莉。”
“有人用夜色掩盖了她肤色。”湿婆说,“也夺取了她的声音。阿母,双马童能治好她吗?”
红衣女优雅地伸出了一只掩盖在红纱下的手,那只手涂着蔻丹,昔日一定十分丰润美好,如今皮肤却有些松弛了。她抚摸了一下萨蒂的脸颊。萨蒂畏缩了一下,但红衣女的手倒很温暖。
“这倒难说。”她沉思着说,“也许要用甘露才能治好也说不定呢。”
湿婆笑了笑。“我可搞不到甘露。”他说。
“搞不到?这是借口。你是不愿意把甘露交给我吧?她可是你未婚妻呢。”红衣女收回了手。“她居然是达刹的女儿……这可真叫我惊讶。达刹不是一向不喜欢你吗?你戏弄过他,不是吗?这样他还愿意把女儿给你?”
“我没有戏弄过达刹。”湿婆垂下眼帘。“那可是他自找的。不过,”他抬起头,“阿母虽然住在这里,但消息真灵通啊。”
“别小看我。”红衣女冷笑一声。“某人想把我关死在这里,可是秩序总有漏洞,只要人之口说出的语法有破绽,只要人编出的律法有错误,世界之间就永远有狭缝,语言和信息的碎片就会一直漂流到我这里。你看,光是从高耳那头畜生身上,我就能获得不少信息呢。”
“原来如此。”湿婆说,“那么,阿母,我如果想带着萨蒂从这里出去,该走哪一条道路呢?”
红衣女似乎瞪视了湿婆一会,随即笑了起来。
“啊,原来如此。”她说,“你还是因为迷路才会到我这里来的啊?我还以为是你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我来了呢。是啊,谁又会无缘无故来看一个又老又尖酸刻薄的女人呢,何况她还是个囚犯……”
“阿母,我们该怎么出去?”湿婆没有理会红衣女口气里的嘲讽。
“你想怎么走都可以。”红衣女冷笑。“就像你上次离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