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哥……
可是他曾经给过我的快乐呢?他曾经代替母亲拥抱着我,在寒冷的冬天给我温暖;他曾经代替父亲疼爱我,他把他的学识和武功毫无保留地教给我……这些,我都还没有报答,我的哥哥,哥……
心,猛烈地痛起来,喉间一阵腥甜,鲜血开始不停地向外涌,我拼命着闭着口,想要止住,但……力不从心,齐越和宫人的叫声渐渐一片模糊……
醒来,眼前是柳神医慈祥的脸和王俭焦灼的目光。
柳神医握着我的腕脉,和蔼地一笑:“恕老朽直言,堡主一年多前,吐血之疾是否有加剧之势?”见我点头,他接着道,“六年前老朽就说过,堡主练功不当、经脉重伤,要痊愈是不可能的,如果再多耗费心力会随时有性命之虞。这些年堡主的所作所为,老朽也略有耳闻,那次的加剧就已经是衰竭之象了。”
“那他现在……”问出来的是王俭,脸色纸样的白。
“现在尚且无忧,因为堡主身边有一样奇物,”柳神医放开我的手腕,拿起我枕边的那一对小狮子,连盒子一起拿起来:“这对狮子是传说中的玄羽石所雕,盒子是白绒木,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能够滋养心脉,堡主至少十年之内没有性命之忧。虽然此物会使人精神不济,软弱无力,但给堡主此物的人实是希望堡主能够活得久一些,因为除了此物,任何药石对堡主的身体都无效。”
“给堡主此物的人实是希望堡主能够活得久一些”……凌霄希望我活得久一点,在六年前他就送给我了这对狮子,六年前他就知道我会有一天衰竭而死,他早就准备应对……
凌霄……凌霄……他竟然想得那么多,他竟然早就在为我打算……
走进景阳宫,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寂寥,廊下的鹦鹉不见了,落红满地。
我的眼睛向着空荡荡的鹦鹉架一扫,小宫女赶紧解释:“那鹦哥儿被皇上放了。”
放了?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我冲上楼去。自由自在
凌霄躺在窗前的软塌上,闭着眼睛,即使我的脚步那么重都没有睁开。云一样清淡柔和的笑容在他脸上,淡淡的蓝纱衫子笼着他的身子,仿佛是光晕,那么宁静、那么安详。
他身旁的矮几上,放着一张亲笔写就的诏书,是将皇位传给我的诏书,然后,是一封信。
“璃儿,生为皇族,我有我的悲哀,自小便知道终将与兄弟骨肉相残,因了不擅心机和这张算得精致的脸,还可能有更惨的结局。你所做的一切,我并不怪你,皇族的结果就是这样,动手的那个人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不会因为这些来憎恨我所爱的你。虽然这些年你从未说过爱我,但我以为我总能在你的表情动作和话语中找到一些你爱我的证据,我总是痴痴地为你那些无意的举止而兴奋,我一直以为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可以拥抱你一生一世。可是,我错了,我错得那么彻底,那一天在永离宫听到你的话,我才知道你不爱我,你陪了我六年,只是你觉得有负于我。璃儿,你不欠我任何东西,你已经让我和小昀幸运地活下来,让我们得到了幸福和快乐。璃儿,与你在展颜堡的那一年,我教书做菜,看着你对我甜美的笑,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日子,那值得我付出一生。璃儿,即使你不爱我,但我爱你,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夺走你现在拥有的东西。如果皇权能够让你快乐,如果控制一切能让你露出笑颜,那么我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璃儿,你可知道,我是那么的、爱你!”
他爱我,他用笔、用信来告诉我他爱我,他却再不会说一声爱我。我抛下那封信,抓住躺在榻上的他,我疯狂地叫:“凌霄你起来,你起来,再说一次你爱我,你说啊!我不要这信,不要皇位,只要你起来亲口对我说一声你爱我,你起来啊……”
他的身体已经冷了、硬了,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他静静地睡着,安详静美,唇角带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我把脸贴上他的胸膛,为什么那么冷呢?为什么没有声音呢?我摇晃着他问他:“宵,你起来啊,我很冷,来抱抱我好不好?”他不回答,他为什么不回答呢?
“璃儿,你起来,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也叫我璃儿,他是谁?他为什么也叫我璃儿?什么叫死了,他为什么死了呢?他说过要陪我一辈子,他说过要一辈子都抱着我的……
“你爱他么?失去他很难过,是不是?璃儿,你说话?”
说话?说什么话?我茫然地看着那两个人,他们……他们是活着的,他们会说会动,可是不会说爱我,会说爱我的是凌霄,可是凌霄不会动了,不会说话了,凌霄真的……死了……
王俭和齐越就眼睁睁地看着那纤细的少年站在敞开的窗口,红衣乌发雪肤花颜精美如画,那画儿一样的少年从窗口一跃而下。烈风中那纤瘦的身影翩跹如蝶,只是半空中一股血箭从他口中喷出,就那么生生地坠落下去,落在地上,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来,小几上凌霄亲笔写就的让位诏书飘然而落,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静安七年三月,殇国明帝暴卒于景阳宫,太子凌昀即位,改元新平。
原离国震远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