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去的婢女,不想在我们面前低人一等。听了她的控诉,儿臣忽然觉得很难受,觉得是自己折了她的翅膀,变相践踏了她的自尊。看到她难过,儿臣心里也跟着难过,所以儿臣……”
“与公主结交,她就该有这个为奴为婢的觉悟。”焉羽悠然云淡风轻地说着,心却揪着。
“只金楠一个。”夏悠妍站了起来,朝焉羽悠然屈身道,“儿臣恳请母后高抬贵手,容许儿臣放纵这一回,只交金楠这一个朋友,全心全意无半点虚假,更不用恪守主奴之别。”
“那好,你自行问问金楠,看她是否愿意随你出宫回府。”
“哪里还用得着问?金楠过惯了闲云野鹤般自由自在的日子,这宫里的规矩又多又杂,她肯定是不喜欢的。”
“未必。”焉羽悠然暗忖,自己的担心不是多余,妍儿确实对金楠过于袒护,甚至过于信任和依赖了。再任其发展,恐怕就不止是知己好友那么纯粹的情谊了。
要不是自己对女子动了情,焉羽悠然岂会敏感至此。身为母亲,谁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女成家立业,子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何况,女儿极有可能会喜欢上的还是与她母亲有了肌肤之亲的情人。焉羽悠然不是专断之人,事情还没发展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能快刀斩乱麻,为何不斩!
在外边偷听到夏悠妍的肺腑之言,金楠的心被触动。儿时的夏悠妍也略有些骄纵蛮横,但她却对当时那个小狐儿付出了真情真义。
乃至长大后,自己变做了金楠,却也同样得到了她的真情真义。
“娘娘,您要的茶水泡好了。”金楠浅笑,双手端着食盘,焉羽悠然取了一杯,“公主殿下也喝喝看,评评我泡茶的水准,可有木棉姑姑的一半功力?姑姑说娘娘素爱品茶,我这泡茶的技艺还需跟上,免得被责罚。”
“金楠,我已经向母后请辞了,我们明日就出宫回府,你便不用再做这些了。”夏悠妍端了茶,歉疚道。
“金楠谢公主厚爱,但我想留在仪宣殿随侍娘娘左右。”金楠低头说道。
“……”夏悠妍揭开茶盖的动作一滞。
“公主,是金楠辜负了公主的一片盛情。”金楠托着食盘跪地,这还是她第一次对着夏悠妍行此叩拜大礼,“望公主成全。”
“你,给我个理由。”夏悠妍的手一晃,滚烫的茶水溢出,溅在手上也毫无知觉。
“是我贪慕虚荣,总想着能跟在天底下最有名望的人身边分得些荣耀。其次,是我仰慕才情满天下的皇后娘娘已久,幸有公主牵线见得娘娘本尊,金楠甘愿在仪宣殿供娘娘差遣……”
“够了!”夏悠妍怒不可遏地打断,闭了眼控制住急促的呼吸。
“公主恕罪!”金楠匍匐在地。
“怪只怪本公主看走了眼。我真当你的气节有多清高,原来也不过如此,利欲熏心才是你的本性!”夏悠妍将茶杯重重地搁在食盘上,“这个奴才,母后想留就留着吧,儿臣还是孑然一身的好,儿臣告退了。”夏悠妍气极了,强忍着怒气走到外殿,双腿一软差点倒了下去。
木棉扶住她,忧心忡忡地唤了声“公主”,只听得夏悠妍说道:“姑姑,我要出宫,我现在就要出宫,我想念我的公主府了,在那里没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
直到此刻,夏悠妍都还在为金楠的“贪慕虚荣”找借口。
她不信金楠是真的心甘情愿留在仪宣殿给母后为奴为婢,昨夜的控诉言犹在耳那般真挚,全然不像是演戏装出来的,一定是母后逼迫了她!
“猜猜你说的那番话,妍儿会不会信?”焉羽悠然伸手拉了金楠起身。
“长痛不如短痛,我让妍儿体会了被人背叛的滋味,不管她信与不信,她跟我之间都会有了隔阂。”
“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吗?她只怕是厌我更甚。”
“启禀娘娘,公主殿下方才急急忙忙地就出宫去了。”木棉进了内殿说道,“但公主让奴婢带了一句话,说是要告诫给仪宣殿的所有侍从。”
“她没叮嘱你不许让本宫知道?”
“这倒没有,奴婢也不敢欺瞒娘娘。”木棉听不到主子的下文,继续说道,“公主殿下说,金楠再怎么不济,再怎么卑贱,终究是从堂堂公主府走出来的人。”
“恩。木棉,从今天起,金楠就是本宫仪宣殿的人了。”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金楠姑娘的住处。”从贵客跌滑至婢女身份,衣食住行的待遇也将随之改变。
“也不必大费周章,就让她跟你一个屋吧,宫里的所有规矩和忌讳,务必在五日内全数教会她。此外,为了保险起见,在这期间没有本宫的口谕,金楠不得离开仪宣殿半步。木棉、金楠,你们二人可都听明白了?”焉羽悠然说道。
“奴婢明白。”木棉答道。
“我以后是不是也要自称奴婢?”金楠巴巴地望着焉羽悠然,眼里尽是不情愿。
“如同本宫此前对公主说的,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该有所觉悟。你连这最基本的委屈都接受不了,又何苦为难自己,不如随公主回府得她庇佑,安然度日来得轻巧。你觉得呢?”
“……”
“罢了,看在你对妍儿有恩的份上,你在仪宣殿自称金楠吧。”
“谢娘娘恩典。”金楠应道。
“新年方至,来仪宣殿请安的人不会少,金楠这几日就不必来内殿伺候了。等你学好了宫里的规矩,本宫自会召见你,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