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闻琵琶声
风铃挑了下眉近前接过二公子研墨的活儿,一边仔细打量李袈澜挥笔作画。只见绢纸上一江奔涌而出,崖岸陡峭,怪石嶙峋,时值冬季,一派萧索,右边横逸出几枝梅花,梅花对面山径曲折,一处平坦点的地儿立有一个亭子,迅笔勾出一个女子于亭中抚琴的轮廓,眉目看不分明,那风情却是凤舞无疑。
李袈澜一瞬间又在惊涛间添了一乌蓬小舟,于浪间自有载乘载浮之意,舟前立一男子横笛,舟后一人戴笠持蒿。
一气呵成便住了笔。风铃见她停笔便收去笔墨,取了茶点放在一旁,问:“如何?”
李袈澜坐在桌边,右手食指轻敲桌面:“此为凤舞姑娘心中憾事,无解,三哥应该没戏。”
“她没有察觉?”李晋东问,李袈澜一笑:“若遇上更高明的行家,只给我看她想表露的,我也分辨不出。”
李晋东爱抚的摸她的后脑勺:“她终究非池中物,是三弟痴妄了!”
说着塞一块糕点在她嘴里,仔细打量了一下墨迹未干的绢画:“她那个弟弟似乎不简单,你安排她们住进来,恐怕彼此都要暴露来历。”
李袈澜窒了一窒,显然以为请凤舞姐弟入住是他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整个家族最大的变数产物:刘晋林!一起拿眼往风铃望去。风铃本沏了盏茶欲递过来,见二人齐冲自己望过来,索性自己慢条斯理饮将起来,一副你俩继续的意思。
这时楼下丫头来请,说是表少爷来催二公子,又道晚膳已经备好,是否请夫人过来?
李袈澜突的想起什么,自嘴里吐出一男子的声音:“刘晋林要的东西,本王要了。”
说完以自己的声音糯糯的问:“小晋林又得罪人了?”
李晋东在两女面上来回扫过,停留在风铃面上,风铃搁下茶盅,双手交互抚着小指,小指上戴的护指已经摘了下来,指间有着炫目的寒光,只瞟了李晋东一眼:“二公子不觉得咱们的府弟太大了些么?”
李晋东一阵烟似的没了踪影,只在空气中留下一句:“我这就跟大嫂商量,让她想法补救一下。”
风铃复又戴上护指,帮李袈澜换归女装,挑了件藕色的长裙,将束发放下,左右各挽了垂发小鬓。趁着挽发的功夫李袈澜问风铃:“风铃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小晋林?”
风铃没好气的言道:“等你三千多岁时我让你嫁个十**的黄毛小子试试!”
只见李袈澜略一凝眉似是正在推演此事的可能性,一弹脑门:“又犯魔怔!”
回过神来,便挽着手儿下了绣楼往右边的花厅去了,见她二人出来,楼下丫头便依吩咐去左近的小院子请凤舞大家。
进了花厅,李府夫人云氏堪堪坐下,李袈澜自有五六分像母亲,见了母亲便扑到怀里去撒娇。抱过女儿在怀宠溺的言语了几句,便见凤舞换了一身水绿绸裙自厅外进来,冲夫人服了一礼,两人礼让了一下,四目相接,同时问:“夫人/大家可是玄门中人?”
李袈澜闻言愣怔的瞬时呆掉,风铃下意识扶了下额头,心道:“小祖宗你果然是出人意表!”
三人分主客落座,李袈澜眼睁睁看着母亲与凤舞大家笑语宴宴,相谈甚欢之余不忘给二人布菜,因为完全跟不上两人谈话的节奏,只好埋头苦吃。
风铃侍立于一旁,发现两人心意相通,一人刚起话头,眉目间就已经明了对方意思,从抚琴的技艺与以曲通传心意到寄情笔墨的词赋与水墨画,言谈间相见恨晚,隐有义结金兰之意。
风铃紧咬了一下唇,想起三公子李晋北紧绷的那张俊脸,趁给李袈澜续茶水的功夫道:“夫人,小姐今儿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这会困了,凤舞大家一定也乏了,不若明天夫人再与凤舞大家饮茶聊天?”方止了二人话头,各自回房歇息。
翌日,凤舞大家迁入李府暂住的消息传遍建康城,更有传言李府夫人云氏与凤舞大家一见如故有意结为金兰姐妹,更是迅速传入建康仕子耳中。原本担心凤舞大家会在李家三子中择一人下嫁的仕子与小姐们各感心安,更有好事者猜疑此事可能是云氏为了阻止凤舞大家成为儿媳而行的下策。
关于此事的议论,直接盖过了李家小姐李袈澜自终南山养病归来的消息。
次日,依然是明媚春光,园子里几只鸟儿兀自滴溜溜唱着,李袈澜与凤舞在廊下坐着聊天,痴缠着问是他李家的哥哥们好,还是凤舞的弟弟好?
建康城中,李家三子,长子李晋西年方二四,已有家室。温润如玉,性子最是随和,好结交能人异士,为人豪爽,家中所养门客多是他的知交好友。次子李晋东已然二十有一,至今未曾婚娶,虽年轻但学识广博,酷好琴棋书画且精于歌赋,嗜书,以书为友,虽不擅言辞,奈何生得副好皮相,加之尤擅作美人赋,一赋倾城,引城中未婚少女竞相追逐。三子李晋北十七八岁,正值媒人踏破门槛的时节,素来冷俊,素有冰玉之称,精于骑射,甚少出门,如若出门,必是他二哥跑哪户人家去临摹孤本三日不归,连人带书一块请回去,待哥哥抄摹完了,再上门赠礼还书。
是以,时人都道李家二公子的话都叫哥哥与弟弟说没了,李晋北却认为自家兄弟这些年的套话废话,都教自己一个人说了。
风铃见自家小姐痴缠着追问凤舞是自己的哥哥好还是人家的弟弟好,正拿着剪子修剪花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