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她,那目光和平日里旁人打量波赛顿的时候有些相似。她似乎有些困惑,也许是因为没能从自己的身
上找出与人类的差异来,她还未开口,边上已经有人忍不住问了:“你开玩笑的吧,是哪里吊来的妞?老大已经说过了,这是艘沉船,这船上的人,是死人吗?”
虽然沈略衣着狼狈得很,脸上也挂着些阴沉沉的神色,支棱着细瘦的,苍白的双腿,赤脚站在甲板上,阳光的灼热似乎要把她给晒化了,但即
便是这样,她怎么看也是个活人,是个正常人。
卢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无法忍受一般地走上前去拽住了沈略的手腕:“所以你们待会儿想把她怎么样?”
约翰见她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又有些退无可退,只得示弱一般地回答:“当然是要看老大的意思了,我们当然不敢擅自做些其他的事情。”
他的眼神真诚得要命,看上去几乎要指天发誓了,卢娜微微蹙起眉头,回击嘲讽道:“信了你才有鬼。”
“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尽管去和冯说,让他来找我。”她冷淡地甩下这句话,扯着沈略的手将她扯走了。
沈略警觉地看着她,直到被她拉到了她的房间里。
这大约是在这群人上船之后匆匆打扫布置好的,小屋有窗子,然而窗子被藻类侵占了大半,玻璃没有破碎,但却散发着一种老旧的昏黄。整个小屋中散发出一种沉闷的感觉。
卢娜轻而易举地打破了这种沉闷,她回过头问:“你要洗个澡吗?”
沈略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刚才在路上做了千种准备,但万万没有想到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正在她哑口无言的时候,她忽然扫到了窗口的异样,终于是彻底地说不出话来了。
那有一张脸。
卢娜背对着窗子仍然在向沈略耐心询问:“你想喝点什么吗,你看上去在发抖,冷吗?”
“我还好。”沈略回答道,极力遏制着颤抖的yù_wàng。
卢娜只当她是吓坏了,所以看上去总是一副失神的模样。听了这个回答,也没有彻底放心,继续问道:“热可可怎么样?”
这回沈略终于点了点头。
波塞顿依旧扒拉在窗外,对着她露出一个彻底的微笑来,看上去有着少见的明媚,是天光破过层云,燃星掠过寒夜。他抬起他漂亮的金色的眼睛,里头有盈盈的笑意,那是一片海域的宝藏里最璀璨的一部分了。
没什么犹豫地,波塞顿带着笑意,将一吻落在有些脏兮兮的玻璃窗上。
沈略愣了愣神,被他接近于人类求爱方式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无声地思考起来,波赛顿究竟有没有人的思维方法?他的语言能力是否只是动物普通的模仿?
波塞顿大概是听不见她的心声,露出了他一如往常的笑容来,那影像停留了片刻,下一秒窗外已经不见了他的面孔与笑容。外头的阳光明朗地照进了卢娜的房间,用它独特的笔触在地上画出一方模糊的方形。
一切都如阳光般下的泡沫一样不可捉摸,童话里的人鱼能化作泡沫与虹光,波塞顿却如同鬼魅一般神出鬼没。
“你在看什么?”卢娜拎着一袋东西走了回来,看见沈略的目光尚停留在窗棂上,没有离开。
她的声音让沈略脖颈后忽然寒毛直立,一时间哑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还是强行用最冷静的神情扭过头,脸上带着一种并不自然的笑容。卢娜自然看得出来,她微微皱眉,用着关切的口气询问道:“你脸色很不好,你怎么了?”
她的口气真诚,以至于沈略都不太想欺骗他,在沈略踌躇的时间里,卢娜已经继续问了下去:“你看到了什么吗?”
“没有——”沈略几乎是立刻回答,但这样的回答似乎太过于欲盖弥彰,她说完之后也反应了过来,却也无能为力只得轻声道:“没有。”
卢娜还在看她,那目光像是真诚至极,好像只要她愿意说,她便愿意听,便愿意信,并且愿意为她保守一切秘密一般。
她与沈略相似的黑眼睛里面闪着平和的光芒,似乎在诱导着她说出她的所见“我看到了人鱼”。但她忽然想起了放在她怀里的那本日志,
那句就像是灾难开始的一句表述,隔日消失的船客们。她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卢娜,回答道:“真的没有。”
卢娜显然不相信,但她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将泡好的热可可端到了沈略的面前,用着一种温和的口气回答:“如果你不想说,你可以不说。如果有一天你愿意说了,我不介意做你的听者。”
沈略从善如流地接过了那杯热气腾腾的可可,手心灼热,她知道卢娜恐怕已经打心底地把她当作了一头小绵羊,她不知道这位女海盗对她究竟
有什么图谋,但是她到底不是一头小绵羊,沈略微微蜷起双腿,将赤脚踩在了椅子的隔栏上,苍白的手指从过于宽大的制服中能够伸出一半,
捧住了那盏算得上精致的玻璃杯。黑色羊羔抬起了她的眼睛观察着眼前的女人,但卢娜只从其中看出了些许的羞怯。
半关着的门被忽然推开,沈略警觉地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附和所有女人对于一个男人的幻想,英俊而刚毅,带着□□者决绝的眼神,看向卢娜的时候眼神冷淡,似乎为她的自作主张而不悦:“卢娜,你想做什么?造反?”
卢娜露出一个嘲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