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犀害怕谎言被揭露,于是做得比以往更好,更努力,尺渊让她学的那些东西,她没有一点敢落下。青犀族中求问姻缘者凶吉者生死者,青犀都能预知得八/九不离十。
她来端月台的第一个冬天,凭借着尺渊的指引,以己之能推演半月之久,预知重雪折林,将毁大半松萝林。得此预示,青犀族众早早准备,隆冬时飞雪三月,寸草不生,青犀族虽在这场大雪中折损了不少族众,但也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损失。而同栖息在松萝林的鬼妖一族则元气大伤。
自此青犀族众彻底信仰了圣女青犀。
翌年开春的时候,风拂开千朵万朵的海棠花骨。尺渊从妙香海求仙回来,给青犀带来了一枝红珊瑚攒石榴的珠钗,作为她立下大功的奖励。尺渊亲手将珠钗插在青犀的发髻上,轻声道:“青犀,你做得很好。”
青犀怔怔地看着尺渊带笑的面容,忽觉她身边的万事万物都活泛了起来,如同落花回枝,潭水流光。
青犀在端明台上住了好几个年头,日日夜夜与尺渊相对,生出情愫实属难免之事。尺渊这个人实在挑不出有什么缺点。容貌自是没得说,青犀族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身份地位自不在话下,年纪轻轻便被奉为青犀族的大祭司;又没有什么怪脾气,与人和善,宽仁温柔。族部的人路遇尺渊,手中就算抱着一个西瓜都要分尺渊一半,可见他这人多受欢迎。
尺渊对待青犀则尤为的好,事无巨细,尺渊皆以青犀为重。青犀自有意识起就未体会过让人放在手心中宠爱的滋味,尺渊让她明白她还有这样被人爱着的资格。
青犀明白,尺渊对她的爱不是男女之情,也不能说是师徒之情,或许只是祭司对圣女的敬爱,她也从不敢奢求更多,这样就足够了。尺渊就像烙在青犀内心最深处的烙印,永远不会被发现,也永远不会消失。
可尺渊却是要成仙的魔。
尺渊飞升羽化的日子越来越近,青犀也渐渐明白尺渊早晚有一天会离去。她从不想勉强尺渊留下,但也不愿尺渊离开,所以她想争取一番。
青犀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夜她穿上海棠色的烟云翠纹衫,小心翼翼地戴上尺渊送她的石榴朱钗,她对着镜子照了很久很久,方才满意自己的装束。前些年她曾有幸跟尺渊一同去妙香海求仙,路上得一妙冰玉雕琢而成的鸳鸯玉佩,她想送给尺渊,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冰凉的玉佩被她掌心暖热,她停在尺渊门前的时候,手掌中渗出汗来。重瓣的玉海棠花开得特别浓,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脚迈进屋中。
同往常一样,尺渊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轻声问她:“有事找我吗?”
青犀走过去缓缓跪在书案前,然后将玉佩轻轻搁在尺渊的面前。青犀眼神里全是怯意,在尺渊疑惑的注视下,她说:“我...很喜欢你。”
尺渊手中的书卷骤然落地。青犀说:“我知道你要走了,在走之前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你喜不喜欢我?”
她不敢看尺渊的眼睛,只能将目光放在鸳鸯佩上。尺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顿了好久,才说:“你陷于七情六欲中,情爱只会蒙蔽你的双眼,让你渐渐失去预卜的能力。”
“那你喜不喜欢我?”青犀心里有些害怕,丝丝密密的疼痛在她心尖儿上蔓延,她固执地说,“你若喜欢我,就算失去这双眼睛,我都不会在乎。”
香雾空蒙,风旋落英,胭脂色的花瓣从枝头飘落而下。尺渊沉默了许久,眼睛里映着青犀有些泛红的面容,道:“圣女当以青犀族为重,明日我会送你到白元长老门下,从此之后你就在他那里学习祭礼。”
青犀的手有些颤抖,她问:“你...不要我了吗?”
“尺渊身为大祭司,必对圣女护之尊之。”他说出这样规矩的话,都不愿唤青犀的名字,口口声声以圣女称之,语气中的淡漠疏离,青犀又怎会不知?
她一开始便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却在这一刻有些后悔。青犀轻着声说:“恩...我明白了...”
翌日,青犀早早起身收拾一些常用的衣物,准备离开端明台。这天尺渊有些反常,从前他必定在卯时起床,无论风雨,每日都不曾懈怠,可今天他却睡到了午时。
白元长老不好打扰尺渊休息,便只带了人在外候着。尺渊来找青犀的时候,修容不整,眉宇间全是倦怠,看着青犀亦容易失神。等要青犀出端明台的时候,尺渊说:“听白元长老的话好好学习祭礼,以后你就是青犀族真正的圣女,福泽青犀,庇佑族众。”
“好。”
两人并肩走出的那一刻,白元长老率众人行礼,道:“恭迎圣女。”
青犀看着白元长老和蔼的微笑,骨头里莫名生出一股恶寒,想要迈出去的步伐硬生生地顿在了原地,她这一生都未感觉到如此的害怕与恐怖,就算上次濒临死亡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她冥冥中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青犀略略往后退了一步,口中低呓着:“不...”
“去吧。”尺渊宽厚的手掌抚上青犀的肩,然后轻轻地一推,便让她迈出了这样的一小步。
白元长老鞠躬苍声道:“圣女,请。”
从端明台分别后,青犀就再也没有见过尺渊。
我想找的是岚珂的下落,遂一直跟着尺渊的故事走。在那之后尺渊便专心修仙,因羽化之期将近,他于端明台内闭关不出,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