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走到她们住的西屋门口,敲敲里屋的小木窗,故意大声喊道:
“小粉,你听见了吗,还不赶紧起,妈可都生气啦,你小丫头片子这样懒,你也不嫌丢人。”
里屋的冯小粉其实已经起来了,躲在屋里美滋滋照着新得的小圆镜梳头,一听冯荞这话,立刻气得跳脚了。
“冯荞,你个贱丫头说谁呢!”
“你个贱丫头,你妈说你呢。”冯荞坦然回了一句。
冯小粉气的咬牙,拿起手边的东西就想摔,一看手里是王振龙昨天送她的小圆镜,顿时舍不得了,赶紧又放回去。
“冯荞你个贱丫头,我妈明明是骂你的。”
冯荞却像没听见一般,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还好心地劝寇金萍:“妈,你别生气了,我把小粉喊起来了,我帮你骂过她啦。我自己的衣裳我都自己洗了,你也该说说小粉,她的衣裳,她怎么有脸丢给小胭洗,小胭比她还小好几岁呢,这么懒下去可真要丢人了。”
看着寇金萍精彩的脸色,冯荞心情莫名好起来,带着这种好心情,她匆匆出了家门,紧赶慢赶上班去。昨天才发了工资,她要是今天迟到了,担心师傅生气训人。
冯荞一边快步走出村子,一边两只手也没闲着,先吃完了那个地瓜干煎饼,填饱肚子,又吃了两块蜜三刀,一边满足于那香甜软糯的味道,一边取下头上的梳子,解开辫子梳头。
她平时编两条麻花辫子,长到腰际,解散头发显得更长,一直长到屁股,乌油油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遮住了整个后背。头发太长不好打理,她先拿梳子仔细梳顺了,再分开发线,熟练地编成辫子。
苗条俏丽的姑娘,蓝上衣,墨绿裤子,披着清晨明媚的阳光,一边走一边理着长长的头发,手指穿花般绕来绕去,晨光映照在她身上,衬着农田绿树土路的背景,生生美成了一副乡村风情画。
杨边疆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杨大哥?”冯荞老远也看见杨边疆了,他停在两个村子的岔路口,微微带笑地看着她。冯荞一溜小跑来到跟前,手上飞快地把辫子编好,用头绳扎紧,往背后随手一甩。
“杨大哥,可真巧,今早又遇到你了。”
“你今天走得可比平常晚。”杨边疆笑,“我这时候出门,没想到还能碰上你呢,刚到这路口,老远就看见那路上一个小毛丫头,雄赳赳气昂昂走过来了。”
“雄赳赳气昂昂?”冯荞哈哈笑弯了腰,“别提了,我今天起晚了,正担心迟到呢,一路上连走带跑的,急得都要出汗了。”
“赶紧上来,晚不了的。”
骑车就快多了,杨边疆骑车带她到厂里,慢慢悠悠也就十几分钟,要等冯荞两只脚跑到,就算不迟到怕也累得够呛。
冯荞在农具厂门口跳下了车,翻出布袋里小食堂师傅们准备的肉票,先跑去隔壁食品厂割了一斤肉,特意嘱咐卖肉的老王给割的肥肉,这时节新鲜嫩绿的小青菜才两分钱一斤,冯荞一毛钱买了五斤,七分钱买了四根鲜嫩水灵的黄瓜。
农村就是这点好啊,吃菜新鲜还便宜。
她拎着青菜和肉跑回农具厂,铁匠组的张师傅瞅见了就吆喝着问:“冯荞啊,这一大早上张罗什么呢?中午吃啥呀?”
“肉包子。”冯荞脆生生回了一句,“我昨晚留了发面引子呢,小食堂还有几斤白面,白面青菜肉包子,再烧点儿米汤,弄两样小菜,我昨天领了工资呢,这些日子多亏师傅们照顾我,我今天就请大家吃这个行不?”
“那可太行了。”张师傅一听就乐了,“有白面肉包子,还弄什么小菜呀,不用了不用了,肉包子管够就行了。”
冯荞笑得憨态可掬,放下东西忙跑去工房干活。工间休息一小会儿,就赶紧把面和好,盖上笼屉布给醒面。中午蒸包子,煮米汤,两样小菜:一个蒜泥拍黄瓜,一个水萝卜腌的小咸菜,都是脆生爽口的。
“再让冯荞丫头这么做着吃下去,我这身上都放了肉了。”张师傅打铁的壮汉,吃得是心满意足。
“冯荞啊,一顿好饭咱们吃了,我看这钱还是得算大家的账,可不能叫你一个人出。你这么个小丫头,挣钱也不多,请咱们吃饭这心意到了,就足够了。咱们几个老头挣钱可比你多得多,哪能叫你花钱请客。”徐师傅发话。
“徐师傅,您就让我请吧,我算算账给你听啊,一斤猪肉七毛二,青菜和黄瓜总共花了一毛七,那白面和大米本来就是小食堂备着的,我也没用买,萝卜小咸菜是昨天一并做了剩下的。”冯荞扳着手指数了一圈,嘻嘻嘻地笑,“徐师傅,你看我请大家吃这顿饭,总共才花了八毛九分钱,你放心,我请得起。”
“听听,听听,这小毛丫头,就是个精细鬼儿。”
小食堂里一片哄笑,马上又有人说,八个人这一顿肉包子,要是去公社饭店吃,怕不得好几块呢。
“自己做当然节省。”冯荞想了想,歪着头问,“徐师傅,我看咱厂里南院墙边上有一块空地,留着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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