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娘把心一横,说:“冯亮捡都捡回来了,就是个小猫小狗,我也不能再把她扔出去,她这么大的小丫头,扔出去还有个好?咱家先养着吧,走一步算一步。”
冯东:“妈,我这么想呢,就是……没敢跟你开口。”
冯荞:“二伯娘,我就知道你会心软。”
“啥心软心硬,暂时先养着呗,也是一条命呀,不然你叫她去哪儿?反正她已经这么大了,也不吃闲饭,喂鸡浇菜干个零活啥的,也能养活她自己。”二伯娘别扭的给自己找理由,又笑着说冯荞:“反正你下个月就出门子了,你一走我还空落落的,我就当养着她给我作伴了,现在日子总比五八年好过,五八年我们也没饿死呢。不拘哪里省一口,她自己又懂事些,也饿不死人的。”
寇小胭听见二伯娘说要收留她,跑过去蹲在二伯娘身边,抱着二伯娘的胳膊,哇的一声终于哭出声来。
二伯娘拍拍她:“行啦不许哭,我不喜欢爱哭的小孩,没出息。”
二伯娘:“冯东冯亮,还有问问你爸,这事就这么着了行不?”
一家人谁还能说不行呀。
这事是决定了,可家里统共两间堂屋一间东屋,算上冯荞和寇小胭如今六口人,怎么住呀。
“暂时挤一挤,过几天冯亮开学就上大学去了,下个月冯荞就出嫁了,就住得下了。”二伯娘乐观以对。
冯荞却没这么乐观,她跟冯亮走了,二伯可以回到西堂屋住,剩下东屋冯亮的床倒是空出来了,可冯亮原本跟冯东一个屋,总不能让寇小胭去跟冯东一个屋吧?她一提出,冯东就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二伯娘想了想笑着说,反正寇小胭还是个小孩,随便哪儿也把她挤下了。
“她反正是个小孩,实在不行,等冯亮上大学走了,就把冯亮的床搬到西堂屋,给她放在我床边上住。”二伯娘说。
冯荞一想,得,跟二伯、二伯娘一个屋?那也是不方便呀。
商量来商量去,盖房子总不是个简单事情,最终只好决定暂时先跟二伯娘住着,二伯还是去东屋跟儿子挤。二伯之前就是因为冯荞,去儿子们屋里暂时挤一挤,如今留下个寇小胭……二伯和二伯娘这对老夫老妻哪天才能不用分开呀。
冯亮和冯东商量了一下,就算没有寇小胭,家里俩儿子三间房,也不行,旁的不说,冯东为啥到现在没说上媳妇?人家媒人一听没房子住,就干脆不提了。
大哥去年才盖房结婚,家里困难,本来打算一家人积攒几年,再盖两间房的,这会子计划变一下,冯亮考大学走了,家里就另作打算,冯东决定趁着春忙还没开始,上山采石头、做土坯,争取花最少的钱,给自家再建一间房子,先建起一间,好歹一家人住得下。冯东要是娶媳妇也有个屋子。
冯荞默默决定,二哥要是建房,他出力,她这当妹妹的就负责出买木料的钱,到时候肯定还要请人帮忙,她再负责买一些招待的吃食,这一间房子建起来也不是多难。
于是没隔两天,吃饱穿暖的寇小胭就屁颠屁颠跟着二哥,跑去山上采石头。等到开春冻土融化,他们就可以开始做土坯,建房就有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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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十,一家人送走了冯亮。
临走时,冯荞悄悄给三哥包袱里塞了二十块钱和一些粮票,这是她跟杨边疆决定帮忙的,家里拮据,三哥没带啥钱,除掉路费怕也剩不下多少了。听说大学里发补贴、发生活费,不用花多少钱,冯荞琢磨着,多了他们也实在给不了,总得帮三哥一点,补贴他这学期的生活。
“不要。”冯亮发现了忙推拒,“你眼下就要出门子了,我这当哥的没给你添陪嫁,咋能再要你的钱。再说我到了学校就有生活补贴,有吃有喝,别的也没什么花销。”
“我们结婚都准备好了。我跟边疆哥好歹每月有工资,宽松些。”冯荞说,“三哥,你收下吧,穷家富路,你跟我有啥好计较的,等你将来有出息了,你给我多少钱我都收下。”
冯亮读的是省城的师范学校,不算远可也不近,杨边疆和冯东各骑一辆自行车,一个带着冯亮,一个带着行李,送冯亮离开了家。一家人跟着送出了村,站在村头的土路上,看着他们渐渐走远。
“头一回离家这么远,还一走半年才回来。也不知道他到了地方能不能适应,会不会水土不服啥的。”二伯娘看着冯亮的背影嘀咕,当妈的总是处处不放心呀。
冯荞忙安慰她:“二伯娘,你放心吧,旁的不敢说,我三哥那个性格,到哪儿他都吃得开。”
“就是。”二伯附和,“他去上大学,大学校你还有啥不放心,旁人他想去还去不了呢。”
二伯这一家,冯东厚道稳重,二伯直爽强悍,二伯又是个和软性子,冯亮最是个猴精的,似乎一家子的心眼儿都长在他身上了。如今他幸运地考上了大学,一家子都盼望着他能有个光辉前程,也算是这个家庭的希望曙光。
杨边疆和冯东先把他送到县城,再从县城坐车到千里之外的学校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