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音闻言一顿,神色微敛,想要开口,却听陈慕婉道:“轻音,她是我在翰林院的同僚,陆清凤陆大人。”
“陆大人说笑了,顾某何德何能,”顾轻音看着陆清凤,瞧她眉眼容貌,年纪应该偏大,便继续正色道:“陆大人的资历远在我之上,我为官不过数年,何来什么另眼相看?不过是朝中传言罢了。”
陆清凤听她说到资历,脸上一僵,有些讪讪的。
她入仕比顾轻音早,到今日也不过是个从七品的翰林院编修,顾轻音官阶却比她高了两级,虽说女官大多都在她这个品级上止步不前,心中仍不免有些嫉妒。
顾德明当时将顾轻音与韩锦卿和纪卓云的流言在朝中压了下来,知道的人并不多,女官之间大多是不知情的,就算偶有了解,也只作不知了。
在座的女官听顾轻音这么说,便也不再言语。
席间沉默片刻,一位年纪颇小的女官开口道:“听闻前阵子上官大人和顾大人在春巡期间出了意外,是韩相亲自赶去救援的?”她双眼闪亮,充满好奇的看向顾轻音,对她的回答显然十分期待。
顾轻音转过头,看她一眼,回道:“韩相的确是奉旨而来。”
“真的吗?”那小女官显然兴奋起来,也并没有听出顾轻音话里的重点,“韩相居然这样亲力亲为,是他亲手将你救出来的,对吧对吧?”
顾轻音微一沉吟,想起当时的一幕,道:“算是吧。”
“那他当时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话?”那小女官契而不舍道。
顾轻音想起那日他阴晴不定的样子,不经意道:“相爷什么身份,能来营救已是天大的不易了。”
这句倒是真话,她那日因为父亲的事在心中憋着一口气,对他冷言相向,当时倒不觉得什么,回过头来想想,韩锦卿能亲自下暗道来营救,真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况,她还那样给他气受。
她此时想起来,有些畅快,又有些无奈。
小女官听她这么说,显然有些失望,“哦,这样子啊。”
关于她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顾轻音在心中长出一口气,猛舀了一勺龙井虾仁放入口中。
席间或再有人交谈,顾轻音并不参与,只陈慕婉说话时偶尔接上两句。
晚膳后,顾轻音正准备随意走走,陈慕婉从后面叫住她,两人便沿着厅堂前的石径徐徐向前而行。
夜幕下的紫岚山庄凉风习习,处处都点了别致的宫灯,草木疏落,奇石成林,偶有虫鸣鸟叫,别有一番意境。
两人起先都沉默着,还是陈慕婉先开了口,“轻音,当年的事,你怪我吗?”
顾轻音略略抬头,但见天如穹顶,繁星密布,何其高远广袤,轻道:“没有吧,只是有些迷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豆蔻年华的少女极其敏感,她为此苦闷过,大哭过,自怨自艾过,但那些记忆已太遥远,也并不深刻。
陈慕婉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轻音,我,对不起,我不该什么都不和你说就......”
“都过去了,慕婉,”顾轻音低叹道:“我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心里反而释然了。”
不得不说,少年时期的这一番交友经历让她对人际交往有了怯意,于人情世故上较其他官员逊色不少。
陈慕婉的父亲陈启白号称朝中清流一脉,不参与任何政治派系,当年与顾德明政见相左,后来愈演愈烈,变成家族间的斗争,而陈慕婉身为嫡女,与顾轻音的交往被陈家庶出的长姐告发,陈启白一怒之下当即将她关在房中禁足三月。
这些事都是顾轻律在很久以后告诉她的,她虽偶尔也会想起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但到底是回不去了,就如同她和陈慕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