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到了,反反复复叫着她:“姐……姐……你别走……别走……”
说着,赵钰挥舞着手,仿佛是深深陷在这个梦境中。
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下来,他喊得撕心裂肺:“赵芃你敢走!”
这一声喊将他彻底惊醒,这时秦书淮也醒了,问了一声:“芃芃?”
“没事儿,”秦芃哑着声:“他魇着了,你睡吧。”
秦书淮应了声,闭上眼去。
秦芃回了秦书淮的话,探过头去,看见睁着眼的赵钰。
他抬头看着床顶,仿佛还在梦中一般,视线毫无焦距。
秦芃怕惊着他,放缓了声音,柔和道:“阿钰?”
赵钰呆呆回过头来,看见秦芃。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死死抓住了秦芃的手:“是你吗?姐,是你吗?”
“是我,”秦芃回握住他,力图让他冷静下来。他伤口不能乱动,她按住他,温和道:“是我,阿钰你别动。”
伤口的疼痛让赵钰清醒了一些,然而他却还是不肯放手,死死握住秦芃道:“你活了?你活了对不对?我知道你不会死的。姐姐,我知道的……”
“对,”赵钰用的力气太大,让秦芃有些疼,然而她还是笑着安抚他:“我活了,阿钰,你先冷静一点,你还有伤,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听到这话,赵钰终于冷静了一些,他一直盯着秦芃,死死没有挪开眼睛。
“你是借尸还魂?”
好久之后,赵钰才终于重新开口,这时候他的语气要正常许多了,秦芃点了点头,神色温柔:“嗯,我是借尸还魂。”说着,她回了头,忍不住笑了:“阿钰怕不怕?”
赵钰小时候最怕鬼,晚上不敢一个人睡,都是她陪着。
听了这话,赵钰便明白,秦芃是在笑话他,他看着秦芃给她掖被子,眼里带了水汽,笑着道:“小时候怕鬼,姐姐死后,就特别希望这世上有鬼。有了鬼,就能再见到姐姐。”
听他的话,秦芃觉得心里有些酸楚,她坐在一边,握住赵钰的手,哑声道:“我该早点来看你的。”
“为什么不来呢?”
赵钰声音里有些委屈,仿佛一个孩子一般:“我一直在等着姐姐,为什么不来看阿钰?”
秦芃吸了吸鼻子:“阿钰当了皇帝,我怕你不想见我。”
“怎么会?”
赵钰瞬间明白了秦芃的意思,他将秦芃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认真道:“这天下送给姐姐都可以,阿钰当不当皇帝,都永远是姐姐的阿钰。”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清澈,与当年分毫无差。
秦芃几乎以为,自己还是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赵钰夜里总是睡不着,要她赶过去守着。他就躺在床上,她坐在边上,他拉着她的手,听她给他讲故事。
她嫁给秦书淮的时候,赵钰才十三岁,那时候他夜里就一直哭闹,有时候哭闹得厉害了,下人就会来找白芷,白芷便来叫她。她时常半夜回宫去陪他,她一过去,他就乖了。
为着这事儿,秦书淮同她吵了好多次。
少年的秦书淮还没学会如今的隐忍,直接冲着她骂赵钰:“十三岁的男子还要自己出嫁的姐姐守着才能睡,像什么样子?!”
秦芃也曾觉得这事儿有不妥,但没等她先说出口,赵钰就再也没找她。
直到后来他直接昏倒在学堂上,太医来诊断,是因为长期失眠所致。
她埋怨他,怎么不睡?
他就瞧着她,面色平静道:“睡不着。”
“太医呢?太医没给你开药吗?”
“开了,”赵钰抬头,瞧着她,眼里全是苦涩:“可姐姐不在,阿钰无药可医,无法可治。每当夜深人静,便总觉有鬼魅前来,听母亲低咽,谁都救不了我……”
于是她才知道,赵钰心中有结。
“那……”她声音干涩:“为何不同我说?”
“听闻姐姐和姐夫为这事儿吵架了,”赵钰垂下眼眸,神色里全是苦涩:“姐姐终究是要有自己的人生的。阿钰的路,得阿钰自己走。”
“胡说!”她怒斥他:“我既然是你姐姐,便一辈子管着你,你都病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有拦着我的道理?若嫁了人就要和你断绝关系,那我宁愿不嫁!”
听到这话,赵钰这才笑开,他抬眼看她,笑容带着艳丽之色:“我知道姐姐对我好,就只求这一辈子,姐姐对我,都这样好。”
从那以后,她便每日都先去他的宫里,等他睡下后,才回自己屋中。
秦书淮同她吵过、争执过、冷战过,然而每次想到赵钰那压着所有渴求与希望的眼,她便觉得,她不能抛下他。
如今时隔多年,她以为他贵为帝王,当有所改变。
然而在触及这双眼睛的时候,她骤然惊觉。
他从未变过。
“在姐姐面前,”他抬手握住秦芃的手,神色满足,仿佛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眼中满是迷恋和温柔:“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