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自小勤学苦练,那位太师却不由分说给我盖上一个纸上谈兵之名,我少不得不服。”
顾寒陌早就猜到了天云破的用意,他向来不喜欢顾家众人,若不是为了给玉扶排忧解难,他方才在御书房中是不会出头偏向自己的。
这其中缘由太过复杂,他自然不能告诉黎明,只得笑笑不说话。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宫城,黎明谈兴未尽,提议道:“三公子若是肯赏脸,不如咱们去前头玉膳楼坐坐继续谈?”
顾寒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玉膳楼三个明晃晃的金字招牌,就在对面长街的拐角处。
他不由轻笑,“这大约是京城离皇宫最近的酒楼了。”
黎明微微点头,“这里的东家是东灵人,厨子也烧得一手东灵好菜。我来过一次,觉得甚好。只是这玉膳楼地段装潢无一不好,真好奇幕后会是何等亲贵扶持。”
有当今陛下扶持,玉膳楼自然没有不好的道理。
顾寒陌二人进了楼,小二会意地朝二人行礼,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三楼安静处的雅间。
黎明不禁诧异,“都说京城里一个石头丢出去,十个人里能砸到五个官,故而京城迎来送往的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三公子穿着如此朴素,为何那小二一见就把你领到这寻常路上不来的雅间来了?”
顾寒陌下意识朝自己身上一看,他平日时常练剑不喜穿华服,嫌拘束不便,所以身上的衣裳略显朴素。
他笑笑,“我们顾家和玉膳楼有些关系,其中详情日后再说给黎公子听吧。我倒是好奇,黎公子是如何下定决心带领合族百余人投奔北璃的?”
黎明端起茶盏,在手中把玩片刻,“我黎家名为商户之家,其实有些不同。家祖原先是跟着宁氏太祖打江山的,后来兔死狗烹逃到了南边隐姓埋名。我们假借商户之名掩盖身份,实际上从未停止过对武学和兵法的传承。”
顾寒陌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黎公子也是军武之家出身,失敬了。”
“我算什么军武之家出身呢?三公子抬举了。”
黎明自嘲道:“说来惭愧,我身为家中长子嫡孙却从未上过战场,也只会打打算盘珠子罢了。哪像三公子,是真正在战场领兵之人。”
他继续道:“宁氏皇族负我黎家在先,我们隐姓埋名也只求保命,并不想造反。谁知到了这一代,宁帝越发昏庸不堪。我正好看到了北璃的秸秆信上写着陛下的旨意,对于镇江长公主的威名也早有听闻,索性率全族来奔。我黎家不缺钱,对宁氏也无忠义可言,想去哪儿可不就去了吗?”
要换旁人说这话,少不得显得张狂,可这话从黎明口中说出,却一点炫耀的意思都没有。
顾寒陌相信黎家定是非一般的富庶,几代人才经商积累下的财富,才能支撑起黎明口中“说来就来”的合族迁徙。
“黎公子好胆识,在下佩服。”
“三公子才令在下佩服,此番武举能认识三公子,已是不虚此行。在下在京中的宅子还算干净,三公子若有空定要来做客……”
二人相谈甚欢,天色将晚才依依惜别。
顾寒陌回到府中,只见街角有等候着的小厮见了他,飞快拔腿往府里方向跑。
“三公子回来啦,三公子回来啦!”
他正觉得奇怪,到府门外便见齐舟带着一队人在门外迎候,见了他立刻点起鞭炮,噼里啪啦的爆炸声热闹喧嚣。
顾寒陌一向不喜欢吵闹,见今日是个吉庆日子便也由得他们了。
顾酒歌和顾宜他们也迎了出来,满府里上上下下都道恭喜,簇拥着顾寒陌往里头走。
“状元喜报早就送到府里了,报喜的官差挤满了门。我们左等右等没等到你回来,索性先打赏设宴打发了官差,等你回来再慢慢说话。”
顾酒歌说着,笑着揽住殷姬瑶的肩,“你二嫂说今日是个好日子,特意下厨给你做了几道爱吃的菜恭喜你。”
顾寒陌拱手道:“辛苦二嫂了。只因和黎公子相谈甚欢便去玉膳楼坐了坐,不想一聊就这么晚了。”
“黎明?”
顾宜眉毛一挑,“可是那个武榜眼黎明为难,反而相谈甚欢吗?”
顾寒陌想到御书房发生的事情,不由眉头一皱,一时不知如何与他解释。
苏云烟见状忙道:“好了好了,先进去吃饭要紧,这些慢慢说不急。我都馋死了!”
饭菜都是殷姬瑶的手艺,她从前在闺中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嫁给顾酒歌之后更加养尊处优,却有闲心研究起菜式了。
这些日子时常做菜,经过锻炼手艺越发好了。
顾寒陌却像怀着什么心事似的,旁人或许看不出来,顾酒歌瞧一眼便知他心不在焉。
用过晚膳之后,他独自去了一趟顾寒陌的院子。
顾寒陌正坐在灯下发呆,顾酒歌自顾自进去,“难得有一次来找你,你是不在练剑的。怎么在这里发呆,做了武状元还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