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可以笃定这中间必定有鬼。
忽然间电闪雷鸣,这场雨来的猝不及防,雾气被雨水打湿后散的很快,地上泥泞不堪,抬轿子的人却走地更加快了。
一边喋喋不休的余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说话,正捂着肚子,怔怔看着青娘。瓢泼的大雨打在轿顶上,掩盖了青娘说话的声音。
她说:“余生,不舒服吗?”
余生摇了摇头,还是怔怔看着青娘,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银色小钥匙。
青娘谨慎地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你从哪里拿到的?”
这个钥匙,她见过,是她脚腕上咒枷的钥匙。
小家伙憋了一眼的泪水,说话也带上了哭腔:“阿娘,你快走吧,记得要来接我,我想谢天谢地姨妈了。”
怪不得刚才一上轿,小家伙就一直和自己说话,原来是想把没说的话一次性全都说完啊,余生可能也料想到再见太难,一直紧紧盯着青娘,像是要把她的样貌钉在脑子里,如果自己走了一了百了,还不知道祁连会怎么样对余生呢。
青娘犹豫了。
“你且先乖乖待着,我去去就回。”
青娘想着,咬开手指,将一滴血抹在余生额头,血刚一解除到了肌肤便立刻渗透下去,消失不见。
条件简陋,只能施一个暂时生生结。
安排妥当后,青娘解开镣铐,化作一道白光,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雨幕里。
美人计
雨水打湿了毛发,青娘的步伐变得负重难行起来,索性化作了人形,她返回了一行人绕过的山头,故意避开这个地方一定有猫腻。
还没走近,青娘便闻到了一股血腥气,越往前,血腥气越是浓重。郁郁葱葱的山下,青娘止步凝望着山上,心中开始不安地颤栗起来。
脚下是从山上不断流下来的雨水,雨水冲刷着泥石,携带着石块儿滚滚向下流去,只是这雨水已经变成了淡红色,将青娘脚下一双白色绣花鞋染上了一圈淡粉色。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经历过一场屠杀。
不会吧……
青娘失魂落魄地向前,越向前便越觉得惶恐,一颗心脏在狭窄的胸腔里不安分地挣扎着,青娘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山上的路实在是滑,青娘不得不用手攀着粗糙的树皮踉踉跄跄地前行,雨势越来越大,打湿了青娘的睫毛,眼前的一切湮没在雨幕中,看也看不真切起来。
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了山顶,仍旧是尸体都没有看到。
忽然,青娘脚下一软,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青娘如同惊弓之鸟,一下子弹开,她僵硬地转过头,地上一张错愕的脸证实了青娘的猜想。
这张脸青娘认识,是沈振东的脸,青娘弯下身试探了下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人气了,正瞪大了眼睛,空洞地望着苍茫的天空,脸上沾满了泥土。
身前没有体面过,死后也是个狼狈样子。
那个怯懦惧内的男人,脸上常年挂着憨厚的笑容,此刻手中还紧紧握住他妻子的手。
青娘站起身来,放眼望去,山背阴的一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尸体,活像一座尸山。
青娘腿一软,无力地抱着树干干呕了起来。
人间炼狱,当是如此吧。
人心竟然能狠恶到这个地步。
不是人,是魔鬼。
青娘顾不得处理内心的情绪,强忍下心里的恶心,一张脸一张脸地查看,她得找到谢天谢地,余生和她说过,他想这两个姨妈了。
一眼扫过去的脸她几乎都认识。
镇里有点痴呆的李老头,一天到晚搬个小板凳坐在镇口,等他失踪的儿子回来。
镇里出了名的小美人,年前才刚成亲,自己还去喝了喜酒。
隔壁买葱油饼的张大妈一直和买包子的抢摊位,她做饼的手艺极好,她很喜欢余生,有的新的样式总要提前送两个饼给余生吃。
还有戚娘子的女儿,淘气的不行,还和余生打过架,被余生打伤了,自己还亲自拎着东西上门去给人赔礼道歉过。
……
在自己脑海里,这些平日里生动鲜活的面孔,此刻无一例外都是面如死灰,亲娘再也忍不住内心爆发的情绪,跪坐在泥泞的地上,泣不成声。
自己本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可在小镇淳朴的风气及那些人情味的滋养下变得越来越像个“人”。
是他们让自己见识到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如今这一切如大梦一场,再也没有了。
头顶上的雨忽然停了,青娘费力地睁开了红肿的眼睛,看见了一双墨绿云根靴停在了自己眼前。
祁连已经等候多时。
他故意把钥匙放在余生可以接触的地方,果然,不家伙不负所望地拿走了钥匙。如果青娘真地顺从他的话,便是自己多此一举了,如果她来了,那便是这个野猫恐怕难以驯服。
青娘心里忽然是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