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症了。哎,那苦命女子辛苦地怀胎十月,即将为人母,却被太后抢走婴儿,一把火烧死在房里,尸骨化为灰烬,连个坟都没有,能不怨恨吗。太后以为逃进尼庵就能免去这苦楚?
“师父,咱们天天念经,那冤魂怎的还不走呢。”小尼姑天真地问,“走了,师父也好睡个安稳觉。”
“傻孩子。咱们念经没用,得绝尘发自内心地忏悔啊……不过,我看是不可能了。”
白天,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皇上派的侍卫宫女,名为看守,实际上她就把人家当下人使唤,大家还都卖这个面子给她,还不是怕给皇上添麻烦。啧!
“哪有什么冤魂,不过是内心深处对于下地狱的恐惧罢了。这才叫命呢,唉。但凡心里能生出来一丝善念……”
这时,隐隐约约地,似乎传来女子的悲泣,拉得细长,“母亲呀——”
老尼姑不说话了。师徒二人不约而同地翻了个身。
这喊母亲的是曾经的溪芸长公主季珮琪,现在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法号。其原因,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本可高居青云端,安享荣华富贵,”老尼幽幽叹息,“却便偏偏自讨苦吃。”
“来人哪、来人哪!”女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太后娘娘不好了!你们这帮势利眼的爪牙,一个个懒惰怠慢、恶声恶气的,本宫要你们好看!”
老尼姑腾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乍然吸入了凉气,激得再度咳嗽,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咳咳……看样子……真出事了……”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冲向西北禅院,女子开始大哭,又大笑不止,状若疯癫。
“季元湛,还是楚尉霆,不管你是谁……这就是你的报复吗?哈哈哈,好吧,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也会遭报应的!”
禅院的门被推开,女子伏在已然气绝的老妇身上干嚎。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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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母亲!”
凤楹宫内,穆凝湘猛然睁眼,哑声喊道,“囡囡!”
稚嫩的哭声在脑海深处盘桓回响,那么清晰,她感觉得到小女孩的委屈与凄楚,心尖都疼了。
“湘湘,怎么了?”
帐幔一动,男人熟悉的气息已到了耳边。季元湛连寝衣都没有扣好,从他的软榻迅速钻入拔步床,将她搂在怀里。
“没什么。”他的气息令她感到温暖和安宁,习惯地朝他肩窝靠去,“做了个梦……我又吵醒了你?”
“不是的。”他在她额角吻了吻,“你声音很轻。不过我睡得更轻,一点动静就醒了。”
她心里一阵愧疚。她咳嗽一声,他哪怕在睡梦中都会有些许感应,更不用说是说梦话了。
不知为什么,最近经常做这样的梦。在梦里,囡囡被白颖柔百般欺凌,而楚奕钧无动于衷。
这一次,她看见白颖柔掐住囡囡的手臂,涂着单寇的长指甲深陷到孩子柔软的肌肤里,小女孩哭着求饶,不停地叫母亲,白颖柔却掐得更深了……
“做的是不好的梦吧,”季元湛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那里湿漉漉的,“怎么都哭了呢,你梦见什么了。”
“尉霆,我梦见……”
心头的沉痛涌了上来,压得她窒息。她深深地吸气,打算把真相告诉季元湛。
“算了湘湘。”他打断了她,“不用说了。梦都是反的,别当真就好,嗯?”他不想她回忆那些往事。最好一下子忘光。
她轻叹,在他怀里无声地点头,感觉到他温热的唇贴上她微蹙的眉心。
“别胡思乱想,睡吧。”他柔声道,“我拍一拍你就睡着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回去睡。”
“你不睡着我怎能睡着。”
“……”
争执无效。最后,她还是像以往一样,在他臂弯里沉睡了。
季元湛轻轻抽回手臂下了床,给妻子盖好被子,又在床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这才重新躺回去。
次日,梅州传来消息。绝尘母女双双“圆寂”。
太后是灯尽油枯而死。溪芸长公主却是自尽的。
“什么?”
穆凝湘很吃惊。季珮琪在落霞庵里其实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自己都看过记录她们母女俩开销的账簿,除了行动不自由,其实没有什么苦楚。这两人身份特殊,极其蛮横,对服侍的宫女和侍卫经常是又打又骂,尽情发泄私愤。
即便地位一落千丈,以季珮琪那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秉性,不像是会选择了解生命的人。哪怕她的母亲去世。她为什么求死,难道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为了追随她的母亲而去吗?”她低头摩挲着小腹,“这实在是……唉。你还要将她们藏入皇陵?”
季元湛揽紧了她,轻声道,“是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慢慢在小花园里散步。穆凝湘停在一株梅花前,刚要去嗅那淬了寒香的花瓣,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