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他便动手掀被子。秦峰上前制止,因着一只手不给力非但失败还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接着拔掉扎进血管的针头,作势往外冲时秦峰又从后面抱住他。
他便转身和他打:“我要去看他,他是替我死的!”
俩带伤的人互相使不上劲,两两相撞倒在地上,秦淮去扶,一个也不肯起。恰逢崔礼明推门而入,顿了顿,反手扣上门。
“回床上躺着吧,现在还看不了。”
“为什么?”顿了顿,“没找到尸体?”
崔礼明不说话。
他激动起来:“没找着就说明他可能还活着,你派人去搜,在那附近一定能搜出来。”催,“快去啊!”
崔礼明顿了顿,低沉道:“没找到残肢。”
说着走近,和秦淮一起扶他二人起来,他这一回不反抗了,被扶回床上坐着,双手搁在床沿,揪起白色床单,越攥越紧,致手背青筋突冒,原先未止住的血液往外浸出更多,秦淮才紧着叫来护士。
“我要杀了他,坐牢也要杀了他。”
重新躺上床的蒋毅讷讷的重复。那护士隐约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替他重新扎好针,默默的又出去了。
老崔:“你冷静点。”
“人都死了我怎么冷静?连尸首也不完整……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救你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不是让你去杀人。”
他仰面朝着天花板,喉结上下一滚,重重咽了口气。
老崔看了看他:“我得回去审案子,审完提交公诉移交法院,最少的十年八年,大头全部死刑,一个也跑不掉,还得抓捕郭建柱,他跑去江西了。”看看秦淮,“我和医院打过招呼,有情况就找他的主治医生,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联系地方,安排好了再走。”
秦淮知他何意,点点头站起来:“郭建柱犯了什么事?”
“收黑钱卖线索,泄露密码害死同事。”
秦淮惊:“他可是警察!”
“这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却因为简单纯粹去学会怎样做人,有的人灌输过高等知识受过专业培训,懂得多了就不满足了,yù_wàng越大,越走越偏,和什么职业没关系。”看一眼蒋毅,“不反省的就一条死胡同走到底,迷途知返的不容易,要珍惜。”补充,“郭建柱不知道蒋毅的存在,没猜错的话想让老杜把你钓出来,好在前期蒋毅和老杜周旋,替你暂时挡了一劫……蒋毅命好,有哑巴出手相救,也挺了过来。”
说着手机响了,他一边掏出来接听一边和秦淮打着招呼离开。
那之后蒋毅一直不说话,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出神。秦淮姐弟不敢离开,一直在旁边守着,期间他去了两趟厕所,第三次去了再回来天已经黑了,因为双脚包扎行走不便,他坐的轮椅,床下的尿壶用起来挺方便,但他拒绝,执意去厕所,也不让秦淮帮忙,全靠秦峰架起他大半个身体。
前两次他一言不发,第三次回来,秦淮问他想不想喝水,他点了点头,终于有了出神以外的反应。她便给他倒水,他捧着水杯一口口喝着,看米色瓷砖外的天空逐渐昏暗,成片成片的火烧云红里透着黑,像一幅辽阔随意的写生画。
大雨终于停了。
他无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口袋,又拍了拍腿,再看看床头柜,那柜上有只暖水壶,还有一袋水果。
“你找什么?”
他看着秦淮:“有烟吗?”
“这是医院,不能抽烟。”
他便不说话了,又想起不论何时,但凡他有下意识的动作,哑巴总会递上一支烟替他点燃,他总是知道他需要什么,尽管他很少开口和他说。
秦淮:“吃饭吧,一天没吃东西,多少吃一点儿。”
他点点头。
秦峰脖颈上还吊着胳膊上的石膏,闻言便出去买吃的。
她陪他看着窗外的景,挨着床沿坐下,去握他的手,他便由她握着,好半天才一下下摩挲着她的手。
“当初你不愿收留他是对的。”
“……可你要是不管他,他早就被陶西平的人害死,比起现在,你会更后悔当时没有留下他……至少这些日子和我们在一起,他很快乐,也没人敢欺负他。”
窗外有来往的人声,捧着饭盒趿着拖鞋的家属或病人互相打着招呼扯闲篇,间歇着传来饭味儿,和着大雨后泥土芬芳。不知什么时刻起,生活的节奏忽然慢下来。
二人静坐许久,秦峰带着饭回来。其实三人都没什么胃口,蒋毅尤其吃不下,用筷子戳了戳米粒就放在一旁了。秦峰看了看他,走过去反锁了病房门,摸出一包烟递给他,再递他一支打火机。
“我偷买的,你偷着抽。”
他便拆了烟盒抽起来,秦淮也不拦他。却不知这一抽起来就没完没了,不吃不喝不说话,一支接一支,颓靡的脸色总让她觉得似曾相识。许是空气太沉默,弥漫的烟味儿聚集扩散叫人心情不畅。她看着一言不发的蒋毅,似乎比先前更加沉重。蒋毅维持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