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声响,疼痛如一根银针扎入脚心,但她手中的力道不减。
一次又一次地把四指朝更进一步压去,骨头抽痛如竹笋拔节。整张脸肌肉绷紧,疼得连下唇都被上齿咬破。
待将四指压到差不多的脚板边沿,迅速抽起身边的布条开始缠绕,每一缠都多一分劲儿,每一缠都似乎在撕扯她的皮肉。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每捆一圈布条都好像要把耻辱勒死似的。她的气力似乎开始衰减,尽管有布条包裹,被缠住的四指开始胆颤地退后,这会儿她怎么用力都无法达到初次的位置。
秦照碧有些绝望之时,突然想起坊间传言,据说越烂的脚越容易缠好,她像是着了魔似的,将白布条又拆开,拔下头上的发簪,迟疑半刻,像是抱定决心,眼中一道狠厉的光,举起发簪朝原本纤细白嫩的脚划去。
四五道伤口开始冒出血水,脚上紧绷的肌肉开始松弛,她再一次忍着疼痛压下四指,冷汗沾湿了头发。
许久,照碧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淡淡的满意的笑,她终于把四指压到正确的位置了,她开始拿起布条用力贴着脚缠绕,鲜红的血透过布条渗出,好像雪中一朵朵红梅开放。
陈光义打开房门时看到的是这幅景象:一个原本柔和纤弱的女子此刻发髻散乱,苍白的脸上尽是狠厉与痛苦,左手紧抓这一只脚,右手扯着脚上缠绕的白布条,布条上赫然是斑斑血迹,还占有鲜血的发簪落在地上,而她没有一丝畏惧,像是女鬼寻仇。
陈光义大惊,立马上前推开她的手,她没有多余的半分气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惊慌地把自己右脚上沾血的布条解开,一只血痕累累的已经变形的脚终于再次见到天日。
“你这是做什么?”陈光义再难以忍耐心中的痛惜与愤怒了,“你就这样残害你自己!”那双自然纤细的天足,他冒天下大不韪藏在心尖的宝贝,就被她自己用发簪划得伤痕累累,用布条裹得扭曲变形?
她红着眼,眼泪多得眼眶都装不住,细弱游蚊的声音说:“你不喜欢吗?你们不就是喜欢这样的吗?”
陈光义轻轻捧着她的右脚,用手慢慢将四指揉回位,痛苦地低声道:“我不喜欢这样……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我就喜欢这样的。”
他想起小郡主那双脚背隆起如山的脚,绣鞋褪下后的金莲,扭曲得如烂泥,让他时隔多年想起都忍不住作呕。
在他印象里,他有着三寸金莲的母亲没有一刻是离开绣鞋的,哪怕是抱着年幼的他入睡时,也是红绣鞋不离脚。他那时觉得挺美,看着自己的光脚,想象母亲比自己更小很多的光脚,觉得精致巧妙。直到看到小郡主的脚,他才如梦惊醒,从此他变得心口不一,夸赞金莲的同时却忍不住皱眉。
他现在怎么忍心,让他心爱的女子忍受皮裂骨折之苦,将一双纤细如月的脚变成只能包裹在绣鞋里的烂泥呢?
☆、【第八章】胡马窥江,新亭对泣(3)
陈光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将床上痛哭的女子搂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他们眼睛长歪了,你不能为了迎合他们的眼睛去伤害自己。你是我的夫人,我觉得好看就行。他们那些附庸风雅的人,说爱赏石品梅,实际上他们爱的是石头伤疤和梅树的驼背。真正懂美的人是能看透本质的,难道他们会欣赏伤疤和驼背吗?”
照碧含泪扑哧一笑,犹豫道:“你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说假话吧?”
“我说的当然是真话。”陈光义见她笑了,心中松了口气,“大道至简,人弄出的东西总归是矫揉造作的,算不得真美。这是天机不可泄露,我只泄露给你一个人咯,其他愚人我不屑去点醒。”
“可他们……会说你的。”
“大丈夫不怕人后恶言。”陈光义一顿,又道,“而且还可以帮你挡挡。”
“可你是他们心中的名士啊,他们一定恨透我了,万一他们要赶我走……”
“他们赶你,我也跟你一起走。”
照碧被他一副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故意戏弄道:“要是他们觉得赶我走还不够,干脆一刀杀了我?”
“我陪你下黄泉。”他定定看着她,“你都不怕死,我更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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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大捷一战成名的袁崇焕将军奋勇抵抗金兵之时,却被圣上一道圣旨召回,逮捕入狱。
百姓大骇,不知其因,流言纷起。说是袁崇焕擅自斩杀一员抗金大将毛文龙,惹圣上不悦。
而后宫内有流言传出:一名被金兵俘虏的太监逃出后,给圣上带来一条惊人的消息,他略晓满文,在金兵中曾听见两个金兵大将的耳语,袁崇焕与满人有密约。内容不详,但肯定无利于国。坊间关于袁崇焕将军实则为叛贼的谣言纷起。
照碧初闻此事,并未信服,不过一太监一面之词,怎能在如此境况下擅杀袁崇焕将军。直至最新消息传来:在狱中的阉党余孽招认,袁崇焕曾是魏忠贤党羽一员。照碧顿觉愤恨,心中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