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我担心我那仇家还在找我,这里危险,他反而不会想到。我已经给老家寄了书信,接下来只要等沈大哥来接我,那样我才安心。”
段择于是让她继续在竹乡院将就着住下,“我已经嘱咐过曾老板,如果有紧急情况,她会将你安排好。”
樊蓠想起了西虏进攻的那晚曾右溪阻拦自己出门的笃定神情,不禁好奇这里头有什么玄机。“安排什么?”
“啊……但愿你永远不需要用到的东西吧。”
又是打太极,不过她也并不是很想知道,她在意的是另外的事:“你,真的是意外射杀了陶纲?”
“不是。”他这次倒是意外的干脆,“我只是想除掉他。”
“因为肖晴?”下意识地诘问,在对上对方讶异的眼神时她就后悔了:自己这语气怎么好像在针对谁一样,嘶!
段择郁闷地撸了撸头毛,“怎么都这么问,我看着很像奸夫嘛?”
你像啊……
“你什么表情?你这满脸都写着我就是奸夫啊。”
“不——然呢?”
“……你真的觉得,我是那种为了通奸就趁着战乱谋害无辜的人?”
他问得太认真,深邃的眼神因为带着迷惑和憋闷而更显迷惘忧郁,让人看了不落忍。樊蓠下意识摇摇头:“你这么说,又不像了。”
段择无声低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肩膀抖个没完。
“笑什么?”
他看她一眼,扭开头,舔了舔嘴角,仍是笑个不停:“夏姑娘,你啊,该坚持自己的看法,像这样容易被骗哈哈哈……”
p!“你这是承认你骗我了?”
“不不不,只是忍不住想给你个忠告,跟我的事没关系。”他终于正色了,“我,没有跟肖氏通jiān_shā人,杀陶纲,只因他该死。”
“他,到底怎么回事?”
“哼,陶纲,他从前中饱私囊、贪婪无能我不必多说,可这一次他罔顾军机、不顾后果,迟迟不出兵援助兰岳城,任我的将士孤军奋战,一千八百多人惨死战场……”段择眼神冰冷,拳头上的青筋暴突骇人,“等我带残部撤到土岳城,却发现连逃难的百姓都被挡在门外,他怕死不敢开城门,倒还打着防止奸细混入的名义拖延时间。面对战事,贪生怯战与城头观火有什么区别?你说,这样的长官,该不该杀?”
少见他如此阴冷的样子,樊蓠一时懵住,下意识用力点头。
“吓着你了。”他苦笑,摇摇头,“我问你干什么,他该死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只不过是劝慰自己……”
“什么?”
“我不是没想过西虏国会发动这次偷袭,段帅坐镇的宁岳城他们久攻不下,可夏季将至,到那时内流河水量激增,他们更不便渡河,时间紧迫,他们有可能调整战术从兰岳城找突破口。我曾数次向陶纲言及这一危机,可他并不在意,我本可以去找段帅,但我没有。我顾虑我跟、我那元帅父亲曾经的芥蒂,纠结越级上报会遭人嫌恶,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就算你找他,他也不会信你,毕竟你只是在猜测,谁人不知兰岳城西部有弯刀河挡着,西虏军队从来都是绕开河道进攻宁岳城的,他只会认为你又是为了多分兵力和武器。所以我放弃了,在心里说服自己是杞人忧天,西虏骑兵怎会冒险涉水而过呢?我、我被这样的侥幸心征服,只是尽可能地多弄来些火器和火药,呵,只是做完那些我竟然就安心了……”段择扭开头,说不下去了。
他在自责……樊蓠小心地从侧面看了看他,轻声道:“其实,是人之常情,谁能时刻警惕从无懈怠呢?即便摒弃了侥幸心,在一片反对声中坚持发声也不是容易的事。那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而且你还存储了火药,这可派上了大用场啊。”
“炸塌小神山堵住山谷,不是急中生智的妙计,也不是破釜沉舟的勇气。”他抬手捂住脑袋,声音低哑,“只是因为,西虏骑兵实在厉害啊,凭我兰岳城战力低下的不足两千兵将,无法抵挡。土岳城对我的求援毫无回应,宁岳城段帅的大军难救近火,我心知援兵难等,可无论如何我不能放骑兵向东啊,就是全军覆没也得……用尸体堆成山拦住他们。我是偷偷让小帆他们去炸山的,堵住向东的去路,是为了让我的兵无法后退只能血战,也是考虑到了我们防线崩溃以后,敌军骑兵一时也无法东进。我,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兵将们只能血战到死,因为我堵住了他们的活路……”
樊蓠瞬间回想起自己去他的军营捐馒头时见到的那些饱受磋磨的士卒,心中酸涩不已。她摇头:“你不必认下这种罪过的。当时的情况,难道一城守将要抛下百姓率领部下逃命才算有情义吗?你没有逃,也没有让你的兵逃,所以现在土岳城还在,南方内地没有遭敌人铁骑践踏,东边的北方军没有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