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楚刀摇头,“在景毅率兵进城的时候,已经有人将文正熙夫妇和景柔给救走了,如今他们三人正在禁军军营中接受保护,连我都无法踏进军营半步。”
景毅,可都算好了,安排好了。
连他都认为景毅继位,大局已定。
“景毅逆贼——”景立天怒得坐起来,挥拳怒吼,“竟敢如何算计朕,欺骗朕,朕不能忍!天不能忍!朕发誓,只要朕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景毅逆贼得逞!朕发誓,朕哪怕耗费国力,穷极生命,也一定要让景毅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不得好死!”
他的咆哮声,绝对是他这么多年来最有力、最疯狂的一次咆哮,殿堂似乎都在隐隐发抖。
宫人沉默。
楚刀沉默。
没有人敢劝景立天,但,也没有人认为景立天所说的可以实现。
现在的景立天,哪里还有兵可以调?即使他手上还握有好几枚军印,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巡军、练兵,更没有带兵和打仗,那些军队哪里还会将他这个不得民心、年纪老迈、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皇帝当成统帅?
特别是几场战争过后,这些军队跟着自己的将领东征西战,出生入死,更是对自己的将领生出了忠诚度和认可度,更不会把从未露面的皇帝放在心里。
就比如京城的禁军,景长威和景长宜把军印拿到手里后,就变着法儿拖延战争,一直没有把军印交上去,景立天哪里还能指挥得了禁军?
景立天现在还能指挥的,唯有大内侍卫和神机营了,但即使是这两支力量,如今也是人心不稳,不知道自己的主子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不知道新主子会是谁,不知道新主子容不得容得下自己。
所以,连楚刀都对前途和未来感到茫然。
在这种情形下,景立天还能指望击败景毅?
“楚刀,”景立天吼了这么一会后,嗓子又变得异常沙哑,眼睛却是愈发的赤红阴森,“你不会也想背叛朕吧?”
楚刀在心里叹气,摇头:“卑鄙是皇上的人,没有新主可以投奔。”
景立天哼了哼:“你现在就带神机营的人去暗杀景毅,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达成这个任务。”
他顿了顿:“事成之后,你就是新的禁军统帅。”
“是。”楚刀领命退下,完全没有对“事成之后”的奖赏有半点心动。
这场逼宫之战,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能想着以后飞黄腾达?
而且,他也这把年纪了,有福也享不了几年了……
在景毅带兵追击韦国公一党的时候,楚刀也带人悄悄的对景毅发动了暗杀。
在韦国公彻底兵败的时候,楚刀对景毅的暗杀也宣告失败。
知道景立天想除掉自己之后,景毅完全不觉得意外,反而一鼓作气,剑指皇宫:“皇上年迈昏庸,已经无力治理国家,不如退位,将皇位让给本将军,本将军定能平定天下,安内攘外,还晴国一个强盛富足——”
追随他的大军喝声如雷,无不回应他的宣言。
到现在为止,景毅并没有干过任何一件令万民不耻之事,仍然颇得军心和人心。包括他与景嬛私通并生下儿子的事情,虽然是乌蒙国的巨大耻辱,但在晴国百姓看来,那简直就是间接打击乌蒙国,堪称英雄之举,景毅在民间、军中的名词不降反升。
因此,当景毅剑指皇宫的时候,整个禁军都追随他而去。
消息传进皇宫,景立天再度怒极攻心,命令楚刀关闭城门和死守城门之后就晕了过去。
梦中,景立天不断做着京城被景毅攻破、皇宫被景毅攻破的噩梦。
醒来时,景立天的噩梦变成了现实。
“皇上,南城门快要挡不住了,您、您要不要先离开京城,去其它地方避避?”
“挡不住了?”景立天抽气,“你们莫不是、莫不是骗朕?”
楚刀匆匆赶进来,一身的风尘,一身的血:“皇上,景毅人多势众,咱们是挡不住的,卑职劝您还是赶紧离开皇宫吧。”
“离开?”景立天一脸苍桑,“这里是朕的家,是晴国的心脏,朕现在能躲到哪里去?”
他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在他的想象中,他薨的时候应该是躺在宽大舒适的龙床上,貌美如花的嫔妃坐在床边陪他,一大众儿子儿孙站在床边孝顺他,文武百官跪在地上聆听他最后的教导,而他将会无疼无痛无遗憾的阖上眼睛。
他薨的时候,应该还能隐隐听到传遍整个京城的洪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他疲惫不堪、频频病倒的时候,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迫离开皇宫,后面是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年轻的追兵。
“北边,西边,甚至出海都行。”楚刀沉默一会儿后,道,“卑职已经准备好了护送队伍,还请皇上定夺。”
“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景立天也沉默了半晌后,最终下定决心,“朕是晴国的帝王,朕不当丧家之犬。未经朕的准许,任何人抢了朕的皇位都是谋反,都是奸臣,都会遗臭,所以,朕不能输给这些奸臣逆贼。”
楚刀不说话了,因为已经无话可说。
其实,对于景立天来说,他并不是不想逃,而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经不起奔波和折腾了。
他若是非要仓促出宫和逃走,说不定会病倒在半途,那时,吃不好,睡不好,休息不好的,又丢人又难受,说不定还会死在途中,他不如留在这里,给自己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