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手中的长剑坠地,额头不住地往外冒着冷汗,声音发颤。
阿玄未应,只从药囊的针包里取出一枚长针,从头部开始,认准体穴刺入,直到挑出血珠。
她忙碌了许久,那男子周身体肤下原本暴凸而起的血管仿佛得到了安抚,渐渐地平伏了下去。
终于,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眼睛。
阿玄对上了一双如同染血的的赤红眼眸。
“公子!公子!”
祝叔弥大喜,噗通一声,双膝落地,跪在了他的身畔。
“你总算醒了!你到底出了何事?”
男子并未应他,依旧盯着阿玄,目光一动不动,片刻后,仿佛感到有些疲惫,闭上眼睛,慢慢地吁出了一口气。
“你出去吧。我无事。”
他低低地道了一句,嗓音嘶哑。
祝叔弥虽还是不放心,但见他已经苏醒了,又命自己出去,瞥了眼他衣衫不整的样子,终还是应了一声。
“好生替公子诊治,有重赏。”
出去前,他叮嘱了阿玄一声。
比起方才的那种态度,这回恭敬了许多。
毡帐里剩下了阿玄和男子二人。
他依旧闭着眼睛,但阿玄能清楚地听到他呼吸的声音,一下一下,十分粗重。
……
就在片刻之前,庚敖还陷在昏迷里,灵台只残存了最后一缕清明。
但这缕清明唯一带给他的感觉,却是来自于那具血肉躯体的痛楚。
他的颅内如有针刺,而他浑身的血液成了一头来自地火深处的炽烈猛兽,它咆哮在他的四肢百骸里,肆意蹿走,没有方向,仿佛那尖牙利爪随时便能割裂困住了它的那层薄薄的血管皮肤,喷炸而出。
他正经受着他此生前所未曾有过的痛楚煎熬,而这煎熬的来源,只是因为那一股在猝然间喷向了他的滚烫鹿血。
……
事情要从数日前的那场秋狝说起。
对于他来讲,秋狝能猎多少野兽,并不是目的,目的在于操练士兵。
久不淬血,钝的便不只是戈戟,还有士兵的杀气。
秋狝进行的酣畅而淋漓,尔后顺利结束,按照预定,此刻他本应当和兴高采烈的士兵们一道,已经回了丘阳。
但是就在预备动身离开的那日清早,他改变了主意。
一头罕见的白鹿进入了他的视线。
发现它的时候,它站在远处一道高高的丘岗上。
初升的朝阳,正从丘岗后的荒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当那轮火球跳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刹那,天地间仿佛染了一层瑰丽的色彩,它沐浴在朝阳里,一动不动地,仿佛正被这造化的神奇一幕给吸引住了。
这牲畜的四蹄修长,躯干健美,姿态高贵,尤其是头顶的一双巨大鹿角,折射着朝阳变幻的光晕,美丽异常。
他立刻就被打动了。
如此硕大的一头白色雄鹿,实属罕见,既然此行是为狝猎,它又恰巧自己撞了上来,不如顺道猎了它,将鹿首割下带回,倒也不失为一件值得收藏的战利品。
他当即命大队按照预定计划先行开拔,只留了亲随丁厚和成足二人,但将军祝叔弥却死活要和他同行,称此处边境,这几日的田猎,必定已经引起了楚国人的注目,绝不能叫他落单于此。
庚敖知道他一向固执,便也随了他的意思。
在庚敖想来,猎杀这头白鹿,应当不算难事,得手后再一道追上大队便是。
但他没有想到,白鹿竟极其警惕,没等他靠近,撒开四蹄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庚敖追踪着它,此后数次得以靠近,却屡屡总是被它逃脱。
如此一个耽搁,数日转眼便过去了,这头白鹿总似就在前方的不远,他却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