娓娓而出的语调,如沐春风,可在此时听来,显得分外格格不入,嘲讽意味十足。
姚凌云冲彦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而后他转头看向慕容迟,被绑的双手搭在身后的石壁上,借势坐正,抬起的眼里堆着浅浅的笑意,同样好言好语道:“慕容迟,慕容氏,哈,已迟了数百年之久,慕容一脉居然还做着复兴故国的春秋大梦没有醒来,真是持之以恒,令人钦佩啊。”
慕容迟闻言,双眸一眯,脸上的笑意虽在,也依旧fēng_liú蕴藉,但神态却很凉。
“呵,难怪我看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原来是那片舌头在作怪啊。”说话间,赏玩的意味更重了,慕容迟略弯下|身来,靠近姚凌云,好商好量道,“寻公子此等相貌气度,可谓尽数毁在这片唇舌之下,迟,深感遗憾,不如拔掉,好吗?”
姚凌云当即摇头,严肃道:“不用不用,世无完人,寻对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很满意,实在不用劳动慕容大少。”
慕容迟对姚凌云这副巍然不动的模样很不满意,他特别想在姚凌云脸上见到那种惊惶而又害怕的神色,当然若有可能,能让对方跪在他的面前,请求他饶恕一命就更美好了,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慕容迟便觉很愉悦。
又端详了他一阵,慕容迟微微侧头,问道:“你不想听听我又什么打算吗?”
“人都被你绑回来了,难道我还能有不的权利?”顿了顿,姚凌云将视线转到慕容迟,意味深长道:“我相信,就算是死,慕容大少也会让我做个明白鬼。”收回视线,反问,“不是吗?”
慕容迟皱眉,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状态,令他不喜。
然,还没等他开口,他的身后,突然爆出一阵笑声,似悲引恸,久久不散,悲笑过后更是狂啸了一声,冲天凄厉,震慑在场之人。
那人缓缓抬头,死死地盯着姚凌云。
“是啊,你说的没错,姚相他确实没有坐视俘虏枉死,他出面阻止了,他同九王爷据理力争,甚至割袍断义,可那又如何呢?最后那十五万人还是死了,被活活埋死了。”
那人又笑了,嘴角慢慢裂开,到最后笑容越扩越大,眼泪都快被他笑了出来,他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听起来极为渗人,半晌,笑声再次止住,直s,he而来的眼眸里却沉淀着深不见底的y-in翳。
“你能想象那场景吗?哀嚎遍谷,创痍满目,那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姚凌云冷冷地注视着他,看他笑,听他说,面上的神色慢慢敛下来,直至不带一丝感情。
“可你下手了,你活生生地埋了他们。”冰冷残酷,直指其心。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洞口的几个幼童纷纷下意识地往大人们的怀里靠去,怯生生地露出一个小脑袋。
有风呼啸,捎来y-in风几许。
“是啊,我下手了。”那人颤抖着抬起自己的双手,垂目看着,“军令不可违,所以我下手了,我们几千人活生生地埋了他们几十万人,一拨又一拨,隐秘带入,整整埋了一天一夜。”
那时的场景仿佛又在他的眼前重现了一般,那人,林二旗,像是受不住般地狠狠闭上双眼,可仅仅就仿佛看见的那一眼,便让他的心,天上地下来回走了一遭。
“你说你相信你的父亲,我也相信他,我相信他会替死去的人讨回公道,我是那么的相信他,可是最后呢?”林二旗摇着头,痛不欲生,“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南平大捷啊,哈哈哈哈哈,南平大捷,启帝大赏三军啊。”
似哭似笑的呜咽声,无比悲凉。
“我不知道是你父亲没有上报此事,还是启帝他知而不宣,所有的人,都只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火把在边上燃烧,晕开一道又一道不规整的圆环,在森冷的石壁上来回晃荡。
“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那哀嚎,那嘶鸣,每日每夜地折磨着我,他们要我还命,渐渐的,参与那件事的同袍,一个一个,全部因年早逝,我知道是他们从地狱回来,找我们偿命来了。”
“我受不了了。”
“每次,每一次我来这里祭拜,总能看见他们的后人。”林二旗缓缓转身看着他身后神情悲凄的几人,继续说道,“他们都以为自己的父兄是战死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自豪,可是他们都本不知道真相。”
“所以我要公开,我要将真相公诸于众!”
“慕容公子说他可以帮我,我只是想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祸乱天下。”
“没错,你只是想将真相公诸于众而已,十五万人一朝命丧黄土,这便是南平大捷的真相,这便是燕氏王朝口中的仁政。”慕容迟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林二旗的肩膀,予以肯定,“真相不能被掩埋,罪行,也该收到谴责,你没有做错。”
话毕,慕容迟瞟向姚凌云。
可他却看到了笑着的姚凌云。
那是对方惯有的笑容,温雅而又耀眼,带着如沐春风的清爽与闲适,可此时他眼里所表达出的,却是另一种完全相反的极端情绪,冰冷而又犀利,不带任何感情。
如此与众不同的姚凌云,令慕容迟不由得恍然了一个短短的瞬间,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隐去面上意外,又恢复了先前温和的表情,含笑问道:“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寻公子失望吗?”
姚凌云闻言,微一挑眉,道:“我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