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恩和乔蒂分头召集大家撤离,卢克身无长物,只有个装着备用衣物的包裹在伊夫家里。
“有玉米粉的家庭,四十年前解散的商会制作的头巾,没有被发现的粮食盗取,”斯特恩凝重的盯着卢克,“只有伊夫家有这种玉米粉,处于那个年龄的应该是他某位长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卢克。”
“可是……”卢克犹豫着,“我认识伊夫好些天了。”
“也许和他无关,”斯特恩安慰道,“总之你多加小心,如果他在家,就叫上他,如果没有,那就快去快回,我们村口集合!”
“好。”卢克调整着谷地守护者剑鞘的位置,朝伊夫家走去。
整个黑岩村出奇安静,没有在村口挑衅的鸡,也没有犬吠,伊夫没有在家,他的磨盘模型被扔在正厅的餐桌旁,桌子凌乱没有收拾,刀叉和盘碟随意放置,碗里有喝了一半的汤,但是盘子里连面包屑都看不到。桌子旁边落了些东西,卢克走近看,发现是木屑。
难道伊夫放弃磨盘研究,开始转向木匠了。卢克摇头,虽然自己对这方面知之甚少,但直觉告诉他,研究机械这东西不该独自埋头苦干,至少去找相关的人交流,再通过请教先行者来吸取经验。
或许这些事情结束后,回到黑岩村,我可以像他建议一下。卢克这样想。
不对,这木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卢克抬头,这上方似乎是克谢尼娅外婆的房间。也许应该再去她房间查看一下,虽然不太礼貌,不过自己只要装作从门外路过就好。
“呼-”轻微的摩擦声从餐桌侧面传来,卢克侧身,磨盘还在那里。
它在转动。
连杆的一端散发着黄绿色的光,粘稠而浓厚。那能量似乎有些熟悉,但卢克确信自己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
不同于奥术转瞬而逝的华丽,这能量持久而恒定,推动着连杆运转。在连杆的带动下,磨盘上下两片石页交错转动,缝隙间不停有玉米粉渗出。
伊夫成功了?可这是怎么做到的?
无论如何,自己应该替他高兴。一时间卢克心中充满喜悦,他只想赶紧拿了行李,找到伊夫向他道喜。
行李不多,就是上楼背上包裹立马下来的事情。
下楼后走到楼梯口,卢克发现地窖的门开着。
那里本来是伊夫家的储藏室,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样一个结构。如果在佩雷拉达的富裕家庭中,储藏室可能是屋后的仓库,相对来说面积也会比较大。但对于黑岩村的村民来说,单独建个仓库就比较奢侈,而且储藏效果未必比得上地窖。
地窖门应该是被匆匆打开,上面固定闩子用的铁片都被外力弄得有些扭曲。卢克觉得这应该是不小心为之,于是过去准备把门关好。
从地窖门往下看,下面漆黑一片,那有些腐朽的木结构楼梯往下延伸得有些长,最终隐没在模糊的黑暗中。
有摩擦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伊夫,是你吗?”卢克轻呼。
没有回答。
“伊夫,我们在村口集合,男爵可能会召集人马对付我们!”
还是没有回答,但声音停止了。
卢克觉得奇怪,返回正厅拿了餐桌上的烛台点亮,进入地窖。
木梯踩上去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墙上多年前粉刷的漆已经部分剥落,露出块状的暗褐色斑驳,与细微的苔藓混合在一起,散发出腐土特有的气味。斑驳的间隙中有些密密麻麻的小孔,似乎是某种虫子的巢穴,但现在看起来毫无生机,像是经历了一场灭虫活动的洗礼。
卢克把烛台居高,好让光线能够更好地散落到地窖的每一个角落,那些零散的面粉袋,干瘪的玉米袋,空空如也的燕麦袋子,都显示出了这个家庭的困境。
要知道,伊夫家算是黑岩村比较富裕的佃农了。
为了加固地窖,这个空间的四角与正中立着木结构的支柱,简陋不加修饰,是普通的松木。它们的状况比墙壁好不到哪里去,也有些腐朽和发霉。
那个身影蹲在正中的那根支柱前面,侧着身子,姿势有些奇怪。
摩擦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克谢尼娅女士?”卢克从灰色的睡袍上认出了身影的主人。
外婆没有回答,她的身子一颤一颤,反复在忙碌些什么。直到卢克在此接近到她身后几步开外的距离,老人耳朵一动,猛然转身。
老人双唇紧抿,眼珠泛起暗黄,正如卢克那晚在她的房间见到她。于此同时,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如果不是那些皱纹和花白的头发显示出年纪,卢克甚至觉得眼前的女士正当壮年。
好像没什么不对?习惯了老人一言不发的沉默,卢克下意识没有发问,只是顺便朝松木柱子瞥了一眼。
木桩靠近根部的地方,呈弧度凹陷进去,卢克确信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类似的痕迹,但就是想不起来,直到低头继续看向地面——那是一堆零散而细碎的木屑。
太熟悉了。
这是啮齿类为了防止门齿无限生长的磨牙行为。
只是一般家鼠咬了凳子脚,也只是小小的一块缺口,而现在这跟木桩,就有着凳子脚相同的遭遇。
卢克抬起头,正好看到克谢尼娅老人紧抿的嘴唇缓缓咧开。
她笑了。
两颗尖锐而窄长的门齿彻底露了出来。浓密的灰毛沿着手腕向她的指尖蔓延,头骨开始向前拉伸,以至于原先看起来慈祥的双眼变得尖细狭长,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