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袂站在海岸,歪头望向轻歌,漆黑如墨,似宝石般的眼眸,藏着熠熠的辉。
他凝望许久,眯起眼睛粲然地笑。
“好运糖很甜哦。”薛袂说道:“大姐姐,谢谢你,不过这一段路程,就陪伴至此了吧。”
薛袂从海岸的边沿,走向了沈清萧、张老等人。
小孩边走边说:“把我带走吧,世上已经没有人爱我了,早在姐姐离去的那一天,我就死了,只是下葬的比较晚罢了。”
没人爱他吗?
有的。
譬如今日相见的夜无痕,是爱他的。
但他要的不是旁人的爱,是已经消逝的,姐姐的爱。
张老挥下了手:“把他带去火炉焚化,拿下他!”
金甲军们呼啸前行,手持寒光凛冽雷霆乍现的兵器,锋利的刀剑都指向了小孩。
薛袂回头望向轻歌,笑得开怀,还会露出一颗黑黑的小蛀牙。
“大姐姐,我的心脏好疼哦,它快要撑不住啦。”
这些年来,他的情绪已经渐渐能够稳定,但因为长时间的悲伤,导致他的心脏,胸腔,是刺痛而沉闷的。
那种钝痛之感,时常伴随着他,让他快要疯掉,恨不得坠落进深渊一死了之。
他在世上熬着这无趣的每一日,郁结于心,郁郁寡欢,纵使捧着天上星,这人间也索然无味。
灰暗又无望的余生,悲凉而荒芜的世界,嘲笑着一个孤独的他。e
唯有在夜无痕挺身而出,不顾自身危险护佑他的时候,才能看到一点光。
但那细微的光,无法救赎罪孽深重的他。
薛袂还保持着回头的姿势,脸上的笑让人心疼。
轻歌紧抿着唇,深深地望着薛袂。
这个小孩……
她为什么会极端的不舍?
她不懂。
她从来不是怜悯之人。
虚无之境,赫然响起了永生石奶声奶气的声音:“薛袂此人,以海水为血,有大悲的气息,很有可能,是大悲邪殿的后人。”
而她,曾拥有邪印,也算是半个暮光城主,与薛袂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是如此,倒也能说得过去。
一道道锋利兵器之上闪烁着的寒光,凛冽而现,刺痛了轻歌的双目。
无数兵器即将贯穿薛袂的身体。
薛袂站在正中央,赤着双足踩在沙滩,他闭上眼满脸的安详。
他想,死了,便不会疼了吧。
跨越生和死的障碍,就能看见姐姐了吗?
然而,兵器前来的那一瞬,薛袂并没有感受到分裂身体的痛感!
狂风大作,雷霆滚滚,海面惊涛骇浪起,惊天动地的气势磅礴如山,有吞万钧之浩瀚!
薛袂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面前有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她护着薛袂,竟以暗黑之气,挡下了金甲军的所有攻击。
她平稳而立,面无表情,看起来安然无恙,毫发无损,但她的唇边,蔓延了一丝血迹。
血液越来越多,沿着下颌流出,汩汩地滴落在沙滩。
“大姐姐……”薛袂眼里有一丝惶。轻歌抬手,将下巴的血迹擦去,随即摇着扇子朗声笑道:“武皇曾言,逃狱之人,才会被武道裁决。薛袂未曾逃狱,何来的裁决?尔等私自把武皇器重的武道鬼才送去火炉
焚烧为灰烬,难道不怕武皇出关之时,怒火席卷尔等吗?”
“夜无痕,你可知,身为精神元师,私自放掉地牢的受罚弟子,该当何罪?”罗城恨铁不成钢,愤怒地道。
轻歌眸色微起波澜。
罪名,可大了。
要受淬骨之刑,还要蹲地牢。
“白痴!”
罗城瞪向她,而后望向了沈清萧,道:“沈公子,夜无痕并非私自放出薛袂,而是问过了我,经过我的同意。有何罪责,不如让我来承担吧。”
轻歌望着罗城的背影,微微晃神。
她现在的身份并非是姬王妃,和罗城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何至于做到如此?
“罗宗师,你可知,以你的身份,做出这样的事,是要被革去宗师之职的。”沈清萧道。
罗城犹豫了会儿,还是抱拳点头:“这件事,是我罗城失职了,我愿承担任何的惩罚。”
“罗宗师,念在你辛苦多年的份上,宗师之职为你保留,不过你要去淬骨囚牢,领一套淬骨刑。”沈清萧道。
“是。”罗城松了口气。
“下不为例。”沈清萧望向薛袂,“将薛袂带去地牢关押吧,日后再发生此事,没有任何情面可讲。此次也是因为薛袂仅仅只是来悟道海洋,并没有伤害他人。”
闻言,张老挥手,金甲侍卫用绳索捆绑住了薛袂。
薛袂频频回头看向轻歌,“大姐姐,你还会来看我吗?”
“我会的。”轻歌道。
薛袂心安。
海面,风平浪静。
沈清萧坐于轮椅,眸底波澜不兴,正淡漠而平静地看着这片悟道海洋。
良久,他说:“仇爷爷,我困了。”
眼睛被黑布遮住的仇长老,推着轮椅往回走。
此后,其余人都回到各自的岗位。罗城气势汹汹走来,一巴掌打在了轻歌的后背,“臭小子,逞什么英雄?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若不是本宗拼死保下你,你现在都有可能会被流放到荒岛。你知道那是
什么地方吗?你会被那群厉鬼给玩死的!”
轻歌抬手,用拢起的玉骨扇挠了挠后背,哀怨地看着罗城。
这一巴掌,可真威猛有力,差点儿把她的小身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