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已经大概意识到付容沾了毒。她不敢确认,也不知从何说起。走在路上,她始终心事重重。
“曼曼在想什么?”付容牵着她的手微加了些力道,侧头看她。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总是你送我,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回去的路。也让我陪你一次吧。”江曼声音温柔,斟酌着道。
付容有些惊讶,沉默了一会,道:“好。”
午夜的小巷,幽深而静谧。路灯或明或暗,不称职地照着下面一小方区域。这样深而长的路,还是要以彼此为光。
付容住在一处简陋的筒子楼里,楼梯灰暗而狭窄。墙角有堆积的装修材料,空气中弥漫着油漆的味道。付容走上二楼,开了门。灯一亮,一个简单整洁的屋内便呈现出来。屋子不大,但很齐整。里面稀疏摆放着些普通的日常用品,因为太过简单冷清,这间狭小的屋子甚至显得空旷。所有的东西都朴素无华,故更衬得桌上那透明的针管恍恍地刺眼。江曼艰难地闭上双目,又睁开,它还在那里,不争的事实。
“曼曼从见到我起就知道了吧。”付容轻轻道。他走进厨房,给江曼倒水。“我知道瞒不过你,也不打算瞒你。”
“多久了?”江曼缓缓道,声音低哑。
“半个月。”
江曼眼泪夺眶而出,冲进厨房从背后抱住付容,哽咽道:“舞厅里那群人给你的是不是?还能不能戒掉了?戒掉好不好。”她将头抵在付容的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付容因消瘦而分明的椎骨,淡淡的温暖隔着衣服传过来。
付容放下水杯,轻轻摩挲她的手指,声音喃喃:“你要我戒,我自然一定会戒。只是能不能戒掉,我也不知道。”他的模样落寞而无助。
江曼心疼地环紧他瘦弱的身体:“我陪你,我一直陪在你旁边,会戒掉的。”她的泪水洇湿他的黑衣。
然而,说着容易,真正做起来,何其难也。
前两日还勉强撑过,第三日付容再也无法忍受,推开江曼就要出门。
“不!”江曼拽住他手臂,被付容一把挥开。他像头中蛊的困兽,眼睛通红。江曼死死抱住他的腰,“再忍忍,再忍忍。”付容竭力去推她的手臂,他痛苦而忍耐地看着她:“别管我。求你,我难受,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你让我自生自灭。”江曼不松手,“你能做到的,我知道你能。”二人僵持着谁也不退让。时钟上的秒针走过钟面,发出轻微的“哒”“哒”,每一秒都如同煎熬,每一秒都恍如隔世。
忽然,付容猛地推开她,江曼重重摔倒在客厅的地上,她情急之下扯住付容的裤脚,付容一个踉跄,也摔倒在地。江曼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声泪俱下:“求求你,再忍一忍,过去就好了。”付容在她怀里剧烈地喘息,目若寒冰。蓦地,他挣开她的手臂,“别管我!”他吼,就要爬起来。江曼死死拽住他袖子,付容那留着长甲的手立刻狠狠在她手腕至手背上划出三道长长的血痕,血珠溅了出来。
付容怔住了,他看着她的手,流下眼泪,“别管我,别管我,离我远点。”他哽咽着,痛苦地去推江曼。“不,不,不怪你的。”江曼扶着沙发站起来,两手一起抱住付容的手臂。付容浑身发着颤,嘴唇苍白发紫,竭力地忍耐着。忽然,他猛一扯开江曼的手,用力推开她,迅速开门冲出去。江曼重重踉跄,头磕上沙发的坚硬扶手,眼前一黑。许久,她才从眩晕中渐渐缓和,江曼轻摸了摸脑后,手上是一片血红。她靠着沙发腿坐在冰冷的地上,无言看着门口,叹了口气。渐渐地,倦意袭来,她昏睡过去。
醒来时,付容正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他面色苍白,眼睛幽蓝深邃,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半日未能说出口,只是哀伤而自责地看着她,那绝美容颜如同雨打残荷。
江曼轻轻握住他的手,笑了笑:“没事的。今天失败了,明天我们继续。你辛苦了。”她伸手,温柔抚摸他脸上的轮廓。付容眼圈湿润,俯下身搂住她,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对不起,我最不该伤害的,就是你。你不要再管我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濡湿而温润,江曼微微侧头,吻他的脸。“我不会不管你。付容,我爱你。”
她的声音在孤寂而空旷的夜里,如夜莺般动听,温暖。
付容抬起身,借着柔和的月光看着江曼,久久地凝视她。须臾,他再次俯下身,吻她的眼角,眉梢,额头,发丝,吻她的耳垂。他趴在她身边,紧紧地抱着她,不说话。
“你妈妈,她不怪你。她给我留了信,说喝到你送的粥她已经很欣慰。有时候人活着更累,所以她选择提前走,你不必自责,你好好的是她最大的愿望。”江曼柔声道。黑暗中,付容轻轻点了点头。
次日醒来,江曼为面前景象所惊愕,半晌,叹了口气。付容把自己的一只手铐在床边铁柱上,钥匙被他丢在沙发另一头。他对江曼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这样就好了。”
江曼默默为他做了一碗粥,一口一口地喂他。付容温顺地张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曼曼,”他忽然道,声音里有无限缱绻,“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他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温暖,柔软。江曼悲伤地放下碗,搂住付容,依偎在他的怀里。
“等你好了,再也不要去舞厅了,好不好?”
“好。”
“我们去正统的地方学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