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钧并未停车,将车子继续往前开,“那我还是送你们到家门口吧,雨下得有些大了。”
谢元淼看一眼窗外,果真如此,“那就麻烦郑先生了。”
郑世钧将谢元淼送到家,谢元淼从车上下来,从后备箱里拿出自己的东西,然后说:“谢谢郑先生。”
郑世钧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元淼,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谢元淼抬头看着郑世钧,话到了舌尖上又吞咽了回去,低下头去:“没有。”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谢元淼差点哭了,但是他不能对着一个陌生人说我需要钱,请借我点钱吧。
郑世钧正想再说点什么,手机响了起来,接通,原来是父亲看他许久未归,催他回去吃饭了,说长辈们都等着呢。他对着谢元淼歉意一笑:“元淼,我要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凯文,和哥哥拜拜!”
凯文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哥哥拜拜!”
谢元淼收拾了一下情绪,努力挤出一副笑脸:“凯文拜拜!郑先生拜拜!谢谢你送我回来。”天知道那笑容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
周围的邻居看见有人开着豪华小车进了村子,早就探着脑袋来看热闹了。郑银秀也站在自家台阶上看热闹,她看着那辆铮亮的黑色汽车离开,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问:“那是谁啊?还开车送你回来。”语气中不无羡慕和酸意。
谢元淼淡漠地说:“一个偶然认识的朋友。”
郑银秀把目光收回来,打量自己的侄子,看了又看,这个谢元淼,真有点令人刮目相看,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都一声不吭地扛着,现在有一个这么有钱的人送他回家来,也不显摆,就那么无所谓的表情。
谢元淼将三牲果品拎回家,想起钱的事,悲从中来,多希望弟弟能够睡一觉就醒来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去洗手做饭,家里的事已经处理好,钱再多也借不到了,明天就去广州。
第二天一早,谢元淼还去给陈师傅送了一次酒,陈师傅得知他弟弟遭遇不幸,不仅马上给他结了酒钱,还给了他二百块钱,说是探望弟弟的钱。谢元淼千恩万谢地走了,他觉得自己真像个乞丐,谁看见他都要施舍一下,这些人跟他非亲非故的,却都那么热心肠,可是就是自己家里的那些亲人,一个个都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门口停了一辆小汽车,正是昨天送自己回来的那辆车,几个小孩子围着汽车看热闹,铮亮的车外壳映着变形的人像,孩子们好似发现了新玩具一样。一个小孩拿着小棍子往车上划去,谢元淼喊了一声:“喂,你们在做什么!”小孩子不知道刮车子的严重性,他是知道的。
那几个孩子如鸟兽散,谢元淼将拉酒的三轮车拉到走廊上,从大伯屋里出来一个人。“元淼,你回来了?”不是郑世钧是谁。
谢元淼有些意外,郑世钧怎么又来了,而且还很自来熟地叫自己的名字,他点了点头:“郑先生,你怎么有空来?”一边说,一边拿出钥匙开自己家的门。
郑银秀从自己屋里出来了:“世钧等你好久了,在我家都喝了一个小时的茶了。”郑银秀显然非常自来熟,郑世钧是她的本家大侄子,虽然早就出了五服很多辈了,但是架不住人家自我感觉良好啊。
郑世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眼神谢元淼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就是看得自己脊背有点毛毛的,他扯了一个不自在的笑容。郑世钧眨了一下眼睛,转过脸去看了一眼郑银秀,朝她点头笑了一下,跟着谢元淼进了屋,然后说:“我听说了你家的事,想找你谈谈。”
谢元淼的动作一顿,低下头去,没有说话。以他的性子,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开口求人,但是遇到这样的事,他不得不低头,不低头,弟弟就没有活路了。郑世钧看他不说话,继续说:“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
谢元淼走向后院,郑世钧跟了上去。谢元淼进了厨房,看早上出门时熬在电饭煲里的粥。郑世钧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又不是你的原因。”谢元淼说,然后从碗橱里拿碗出来盛粥喝。
郑世钧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谢元淼话中所指,他说:“你弟弟的情况我大致听说了,不用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打电话咨询过香港的脑科专家,他让我将资料传过去给他看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看看病情到底如何。”
谢元淼抬起头看着郑世钧:“谢谢。”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肯为自己的事关心到这个程度,已经比很多血亲都要好了,这不能不令他感动。
郑世钧看着他:“我知道,你目前最缺的是什么。”
谢元淼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最缺的是什么,目前弟弟的命,就得靠钱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