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说来,本来这朝中大臣是不能随意进出这风月之地,可架不住碧情楼幕后身份之高,早先时候还有谏官直言上谏,可皇帝看了敷衍几句,大臣们心有灵犀的消停几日,待风头过去了,又是碧情楼的宾客满门之日。
久而久之,再也没有谏官会去浪费精力笔诛墨伐这撼不动的碧情楼了。
“齐兄,如何,这都城里虽说精致不过徽州,可徽州却没有这般的地方吧?”
雕花红木大门前,青衣人摇着手中折扇,空闲的手指着前方内里头的繁华,满脸骄傲对着身侧的人笑说道。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一身白衣由层层薄纱叠出,既有飘逸之感又不显露骨,而最外层的薄纱还在边口绣了一圈银线,在下摆一转往上勾勒出一朵灿然的奇花,看上去宛如真物般,不提那用料,单是这一份绣工便足以看出这件衣服的价值不菲。
听到好友发问,那白衣男子露出浅浅笑意,他的长相不算是上等,只是眉眼柔和,带上笑意更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乍一眼便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信任。
“果真如李兄所言,让齐某开眼界了。”
白衣男子的声音也是极为动听,不高不低,天生带着安稳人心的温和。
于是青衣人笑得更加愉悦了,他飞快地摇了摇折扇,哈哈笑着,“齐兄这倒是谦虚了,来来来,既然到了都城,那便由我来做一回主,这不进去看看,可算是齐兄不给我面子了。”
“李兄盛情,齐某岂敢推辞?”
青衣人露出了一个贼兮兮的笑容,一副“我懂的”表情,还很高深莫测地点点头,然后在门口的俊俏小厮热情接待下把人领进了门。
一进楼里,打扮得极为艳丽的老鸨便迎了上来。
只是不同于其他风月之地,这老鸨虽说打扮艳丽,却还是能看出她的姿色不错,搁在一般的地方也算得上是美人,倒让人不免震惊她竟会是一个手掌偌大楼阁的老鸨。
“两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碧情楼?不知公子喜欢些什么呢?”老鸨娇笑着发问,声音自带三分柔媚。
“唔,本少爷听闻笑笑姑娘正在寻找一位能配得上她舞技的人?”青衣人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掏出了一块金锭在手上把玩着。
“哟,公子可来得不巧,笑笑前几日着了凉,正卧病着,怕是见不了客了,”老鸨看了那金锭,笑容加深了几分,声音也愈发地妩媚勾人,“若不然,公子见见衔月?衔月的箫技可也是这都城里一等一的。”
“齐兄?”青衣人转头问身边的人,“你意下如何?”
“齐某目光浅陋,这会儿可要凭李兄做主了。”白衣人依旧是温和地笑着回答。
“那便去左楼罢,你可要多叫几人,好好招待我这兄长。”青衣人把金锭放在老鸨手上,笑容意味深长。
老鸨迅速收了金子,上道地捂嘴娇笑连连,“公子大可放心,定让两位不枉此行。”
一旁的小厮得到暗示,赶紧上前把两人引向左侧走廊。
一路上,青衣人兴致勃勃地不断给好友介绍着碧情楼的一切,那熟悉程度,令前面带路的小厮听了都不免汗颜,态度也更加的恭敬了。
“……要说这笑笑姑娘舞技倾城,可衔月公子的箫声也是如幽谷深兰般沁人心脾,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定能让你念念不忘。”
“呵呵,能得李兄如此赞言,看来衔月公子也是个不凡之人。”
“齐兄谬赞了,”青衣人眯眼笑笑,“这衔月公子可不止箫技过人,他的文采也是极佳,想必到时候吟诗作对,齐兄只怕会流连忘返啊。”
白衣男子闻言,轻笑一声,“若是到时候齐某不倾心几分,想必还亏欠李兄这般殷勤了。”
“哈哈哈,齐兄莫怪,齐兄莫怪啊!”
两人就这么一边笑谈着,一边穿过长长的走廊,左右有些闲散的小倌悄悄打量着二人,眉梢眼角都带上了春意。
也不怪他们心猿意马,只能说是这二人气质太过上等,且那一身作料一看就知非富即贵,任楼里谁见了都想要搭上几分。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目的地时,白衣男子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他脚步一顿,那身影似有察觉,忽地转过头来,彼此打量的目光对上了,霎时间两人都是一愣。
“齐兄?”青衣人走出几步,见好友没有跟上来,便疑惑地回过头去问,发现对方正直勾勾地看着某处,他跟着看过去,只见池子对面有一个穿着很是一般的男人靠在勾栏上,也一脸漠然地看着这边。
男人长得不算好看,甚至连跟前领路的小厮都比他还多几分姿色。那张脸就是很普通的市井平民脸,大街上随处可见樵夫屠夫,模样生好一点的,大抵都是那样。虽说也不算是难以入眼,只是让人很难想象他会在这样美人云集的地方出现。
“这……齐兄莫非认识他?”思来想去,青衣人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猜测了。
白衣男子慢慢地摇了摇头,轻笑道:“李兄不觉得此人十分有趣么?”
“……哪儿?”
“四周的人都面带笑容,唯有他一副目中无我的模样,倒是教人好奇。”
青衣人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确,其他人都是面带几分或羞赧或诱人的笑容,只有那个长得不咋地的粗布男人眼帘微垂,似乎并不把他们当成贵客。
可还是不好看!
青衣人一边默默腹诽着,一边呵呵笑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