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们就沿着条小路绕了个弯,无声无息地走到了离那楼阁很近的一处墙角边。那是很隐蔽的一个地方,抬头的角度恰好可以看清楚楼上两个孩童正拿着两只糊好的白纸风筝和毛笔涂料,在捣弄些什么。
“他便是赵家次子的魂魄所化。”樊禅指向其中一个,在心语里道。
勾月:“我看出来了。”同时嫌弃了一句:“真不想救这厮。”
“这可不是心地善良之人该说的话。”樊禅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见对方露出如鲠在喉的模样,继续说:“梦魔能察觉到我,却不一定能发现到你,毕竟造梦耗费精力太多,它也无暇顾及。所以,我希望你能帮上忙。”
“你想让我去对付那家伙?来个偷袭?”猫拿眼角睨她。
“不是。”樊禅摇摇头:“梦魔无实质形体,超脱于六道,一般方法很难对付。在梦境里,即便你我合力,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唯今之计,只有从做梦的人身上找破解之法。”
“你的意思是……”
“让那凡人自己从这场梦里醒过来,就可以结束一切。”樊禅道:“我去引开梦魔,努力将它拖延住,剩下的事情,交给你。”
猫一听倒是乐了:“呵,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她眯起狭长的眸子,语调轻轻上扬,很是撩人:“你——在求我么?”
却不想高冷女仙姑白了她一眼:“不这样做,你我都出不去。”顿了顿:“你想同我死在一起?”
某猫神色一变,冷嗤:“想得美。”岂有此理,调戏不成还反被被调戏了,其实这人是假正经吧!
她已经在心里愤愤地挠爪子了,可偏偏对方眼瞳清澈认真,模样正气得很。她顿时有些挫败,扬起下巴问:“具体要我怎么做?”
樊禅便俯身靠近她耳边,低低叙说起来。小白猫耳朵轻抖了一下,感觉有些痒。其实她不太适应别人这样靠近自己,那温热的吐息拂进耳廓里,还带着清淡香气,使得她周身都忍不住有些发僵。可下一刻,她就被对方说的内容吸引了。
等全部听完,她又问了句:“就是说,把他吓醒?”
“……是这个意思。”
“哦……”勾月拉长音调,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把爪子伸到嘴边舔了一下:“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帮一帮你了。”言罢幽幽地笑了起来,从心语里层层传递到这边的时候就多了些许阴邪的味道。
樊禅见着小白猫眼睛里那澎湃的掩饰不住的小兴奋,不禁有些担忧。是她的错觉么,似乎自己无意间唤醒了对方人格里的某些不太美好的性质……
于是她道:“你,不许太过分。”
“良药苦口,有时候不下一剂猛药是救不了人的。”某猫满是风尘味儿地甩了甩小肉爪子,掩唇笑:“唉,其实我也好不忍心呢,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我就……”“我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樊禅忍不住后悔了。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么?”小白猫瞪她:“有句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樊禅怔忪了一下。她抿唇不语,抬眸看向那座楼阁,眉间一抹忧色渐渐沉凝。的确,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而让那凡人惊醒,是再保险不过的了。这样的话万一失败,也可保证那凡人不会受到牵连而危及性命。
她深吸一口气,神色里多了几丝凛然。伸手按在猫头顶,轻声道:“可准备好了?”
“当然。”猫狡絜一笑,将樊禅输进她体内的灵力运转起来,慢慢幻化成了另一个模样。
而此时不远处楼上,赵家小少爷正撸起衣袖趴在地上,低头画得认真。“三妹,我画一只蝴蝶给你好不好。”他抓着画笔,向着对面的小女孩兴冲冲道,抬手擦汗的时候在自己脸上留下了一道彩墨也不知晓。
对面的小小人儿被逗笑了,眼睛弯弯像月牙儿,“好,我要一只蝴蝶,会飞得很高很高的蝴蝶。”
“好咧!”小少爷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随即继续低下头,伸开手臂去蘸墨。
然而就在他低头的一瞬,狂风忽起,猛地从面前吹过。他连忙按住飞起的风筝。“哎呀,好大的风!”说着欲要看向自己的妹妹,却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掠过。可再定睛一瞧时,又见对方正好好地站在那里了。背后栏杆外开满了艳丽的海棠花,阳光斑驳错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了一层光。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妹妹有些不真实,好似随时会消失一般。
“三妹,你肩上怎么有落花?”小少爷声色糯糯地指着自家小妹的肩头,然后站起身,却还没迈开步子,就听对面人开口道:“不要过来,二哥。”
沉静的语调,陌生的口吻。他的动作一下子顿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妹妹仍旧甜甜带笑的小脸蛋,心里却是一阵紧缩。这一刻他莫名慌乱。就好像……好像有什么画面不断涌动,如同被深埋的根芽要破土而出,但都蒙着层厚厚的灰,看得不清楚。
另一处,狂风落地,樊禅急速旋身,便利落地将一个小女孩模样的人甩开。那人方一站稳,就现出了真身。只见她面容氤氲开,周身蒸腾起一层灼热的水汽,最后变成一团白色的雾,雾里又好似包裹着一团黑色,隐隐约约看不见实质。
那烟雾里传来沙哑模糊的声音:“倒是叫我意外呢,你有几分胆量。”
“但终究也不过是在自寻死路而已。”这声音飘飘忽忽,似在耳畔,却是一种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