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人好手好脚的,也不见得全愿意赖着白吃饭,我给他们找个适当营生,这才是长远的办法,老夫人不会不通情理。
前天找了个郎中,那是天麻贪嘴,吃坏肚子了。后来看他人还不错就留了下来,
天麻不还是皇兄特意指派的么,说什么我不能言语,带着他正好解闷。我还嫌他吵死了。
皇上问他只是动动嘴而已,他一一回答就得写一大长串字,半天才总算是写完了。
皇帝在一旁也不催促打扰,看着他最后一个字收笔。思忖片刻,抬头朝着他笑笑,伸过手来拍拍燕承锦的手背:“你越是心里有鬼的时候,表面越是正经规矩,从小就是这样。今天这么老实,你到底瞒了朕什么。”
燕承锦脸上闪过微不可查的一丝愕然。
皇帝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指着他道:“看看。被朕说中了是不是?你到底何事没说实话?”说着又往他写在纸上的那些事逐一看了一遍,淡淡道:“你不实说,当朕不会问别人么?天麻——”
他兄弟两人在书房内叙话,内待都退在偏殿侍命,天麻和皇帝的内待则是候在殿外。听见皇帝叫唤,天麻将殿门启开一条缝,愁眉苦脸地探出个脑袋,眉毛眼睛全耷拉在一起,倒还真像是个吃坏肚子的样子,看了看殿内两人,也不进来,就站在那儿躬着身小声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燕承锦抢在皇帝前头朝他连连摆手,要他不必过来。天麻看看他,又看看皇帝。皇帝也不说话,就看着燕承锦在那暗暗着急,片刻之后来淡淡道:“外头冷,你和石竹到偏殿去烤火,不必候着,有事自会叫你们。”
天麻却是巴之不得,连连点头答应着,一边蹑手蹑脚地合上门退下去。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燕承锦松了口气,面上却木着脸作不动声色状。皇帝看了他良久,这才喟叹道:“咱们兄弟间几时见外过,从前你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说出来一起商量的。……朕也没料到陆世玄这么早就去了,把你孤孤单单留在陆家,叫母后和朕如何放心。这才几天时间,你竟像是又瘦了……”
燕承锦被他几句话说得心下一软,神色便和缓了很多,勉强笑了笑,写道:我很好,皇兄想必是看错了。
皇上也不说话,只是沉静地上下打量着他,目光中若有所思。
燕承锦不禁有些犹豫,皇兄看着温和,行事却自有主张,不是轻易好糊弄的。他还真怕皇帝暗地里打听,琢磨出点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心里七上八下,正想着要不要把那天有人潜入的事说一说,免得皇兄往郎中那头去琢磨。
正在此时,殿外响起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有孩童稚嫩的声音叫嚷道:“皇叔,皇叔你在哪儿?”旁边似乎有宫人低声哄劝,而那童音只是一味不依不理,一路只是叫着皇叔,吵吵嚷嚷的声音往着这边走来。
燕承锦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已经认出这声音正是皇帝燕承锻的小儿子燕枳的声音。
果然不一会儿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全身裹在艳红小斗篷里的小家伙站在门槛那儿探头探脑,第一眼就看见燕承锦,喜得欢叫了一声。却不急着朝燕承锦扑来,先转身朝着身后的舍人踢了一脚:“你这个坏人,皇叔明明在,你还骗我说不在!”
皇上宠自个弟弟却不纵容皇子,眼见那宫人口中赔罪,却不敢躲闪,小儿子虽说短手短脚没什么力气,但连连踢了几脚还不肯罢休,也实在不成样子。皱着眉咳了一声:“燕枳。”
他在儿子心目中素有积威,燕枳被吓得一个哆嗦,这才看见他老子也在,忙收了脚转回身来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燕枳嚅嚅道:“我来找皇叔……”说着话眼睛滴溜溜地往燕承锦那边瞄。毕竟是天家,皇帝每日里能见到儿女们的时间本来就少。龙子们的教育更不能像寻常人家般一味宠溺。因此太子和小皇子对自己父亲都是敬畏多过亲近。反而更亲近燕承锦,其亲昵依恋之处,比起皇帝来更像是父子。
燕承锦正要他来解围呢,见燕枳看过来,便也背着皇帝偷偷朝他招手。
燕枳胆子便大了,提着斗篷下摆跨进门槛,三步并作两步朝着燕承锦扑过来。快到近前时还险些摔了一跤。幸得皇叔眼捷手快,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摔到地上。他也不知道怕,反过手搂住燕承锦的腿很是欢喜地笑。
燕枳刚刚三岁多一点点,正是小孩子最招人疼爱的时候。相貌好再加上养得精细,一张小脸红是红白是白,粉嘟嘟脸颊黑黝黝圆眼睛,衬着鲜艳的斗篷可爱非常。正抱着燕承锦的腿想要往上爬:“叔,抱我抱我!抱抱我!”
燕承锦把他抱到膝上坐好,他几日不见这孩子,不知怎地此时只觉得今日的燕枳可爱得不得了,满心皆是怜爱之意,一时之间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忍不住在他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口。外头是冰天雪地,燕枳身上虽严实,脸去露在外面。燕承锦觉得他脸上冰冷,不由得心疼,拿手捧着他的脸,用掌心给他捂着。
皇帝见燕承锦抱着燕枳,其亲昵喜爱之情远远甚于平日。只当他是有意借此来避开话题。燕枳就在跟前,虽说是个不甚明事的小娃娃,但眼下这情形也不方便再追问什么。然而心里气恼,道:“果真是出嫁成家的人,比从前倒是温柔贤淑了不少。有这般喜欢枳儿么,若是你早两年与陆世玄成亲,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