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意外的沉默。
向南一上车便窝在座椅里,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封厉不时转过头来看他,眼底的担心无处藏身。
车厢内沉默的气氛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向南将自己缩成一团。黑暗中似乎看见小时候的自己,被人骂野孩子的时候怕哭了被奶奶看见,于是一个人偷偷的躲在衣柜里流眼泪。语言是这个世上最尖锐伤人的武器,谩骂和嫌弃在字里行间被无限放大,那时他的心智尚未成熟到能将这些羞辱化成空气,听过了就算,他习惯将听到的那些令人难受的话藏在心里,将它们当成激励自己的动力。
紧闭的衣柜像个巨大而空洞的坟墓,将他包裹其中,耳边除了自己的哭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脏的地方疼,明明没有受伤,却像是被无数把刀子戳过,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封厉将车开到大楼的停车场里。
停车场里很安静,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变得刺耳尖锐。
电梯门开了,封厉拉着向南走进去。
头顶上方的数学泛着红色的光芒,向南数着数着,突然开了口:“叶苏说你两年前就喜欢我,是真的吗?”
封厉淡淡的笑,时常装满了情绪的眼睛里是缠绵的缱绻,“两年前的校庆上,你作为新生发言,那时候我就见过你。”
“那你……”是从那时候就喜欢向南的?
“什么?”
“……没事。”
这晚向南睡得很早,回到封厉的家,梳洗后就躺平了。
封厉在房门外站了很久,向南知道他心里有疑问,但他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和心情跟封厉说更多。这一晚注定不会好眠,向南在床上反复辗转,直到快天亮了,眼皮才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12点了。
向南从床上翻坐起来,昏暗的天光从半开的窗户外面渗进来,映衬得整间屋子也有点灰蒙蒙的。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枯坐了几分钟,一道长长的叹息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疲惫而无奈。
梳洗完毕后,向南拉开了房门。
封厉就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只托盘,盘里摆着一碗小米粥和几碟小菜,看见向南疲惫不堪的脸色后,他微微凝眉,轻声道:“昨晚没睡好吗?”
向南扯了个干干的笑容,嗓子亦有点发干,“封厉,我有事跟你说。”
“先吃了饭再说,你早餐也没吃,午餐不能再错过了。”
向南说:“我想现在说。”
两个人相处的很多时候,一直都是封厉在做决定,向南的脾气注定了他永远只能做配合的那个人,所以此刻向南难得的坚持让封厉微微一愣,随即答应了。
两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中间隔着清茶的氤氲热气,明明离得这么近,向南却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隔了整整一个世纪。不,是隔了一个奇怪的空间,他从过去来,而他存在于当下。
沉默一路漫延,向南端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是一种克制的礼节,微微握拳的手有些发抖,整个人给人一种他在紧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