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格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不是感情化的飞,他一直很清楚的明白,任何一只小白鼠都没有对它的实验忠诚的义务。
他略显公式化地干巴巴道:“恭喜。”
医生看了他一眼,转身取来仪器帮助伤口愈合,矜持又难掩得意地淡淡道:“谢谢。”
灰格在心里撇了撇嘴,正如他想的那样,此时的医生心情好到绝对不会因为觉得自己的恭喜看上去诚意不够而生气。
过了一会儿,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灰格还是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个……医生……这件事你和你家那位说了没有?”
医生一愣:“还没,怎么了?”
灰格明白,对于医生来讲,存在即合理,所以丝毫不考虑一般人的感受。
他说:“医生,在外面,男人自己怀孕生孩子是比较奇怪的一件事,很多男人可能无法接受。”
医生难得地轻轻皱了皱眉:“有这回事?好吧,我找机会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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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做事是没有预兆的,他每一天都过得和前一天基本相同,没人能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一天晚上秦悠从睡梦中醒来,却看见夏沉在旁边看着他,深黑的眼睛隐隐透出猩红之色,让秦悠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挣扎着起来抚上医生的脸,低低问道:“夏,你怎么了?”
医生抓住他的手,轻轻啄吻他的指尖和掌心,然后翻过身来紧紧抱住他,声音黯哑道:“悠悠,别离开我。不管发生什么,别离开我。”
秦悠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哼哼道:“知道了,你起来,快起来……”
这两个月一四七二一切如常,冥冥中又流露出反常。
有将近三个月没有新进实验体,从晕到红全部在外做任务,几乎没有回来的时候。灰格留守在总部,神色间总带着隐隐的焦虑。
这天早晨医生例行给秦悠检查完身体,拿出两枚白色小药片递给他:“吃了,可以帮助你睡眠。”
“还睡……”秦悠嘟囔了一句,最近他变得非常嗜睡,想起睡觉就头疼,但他早已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服从医生的决定,因而还是接过药片,干脆地咽了下去。医生的一切表现都如此正常,以致于他根本不会想到其他的什么。
五分钟后,秦悠便陷入了沉睡。
医生站在他的床前,目光幽深悱恻。
他俯身把人抱起来,轻轻亲在他的眼角,随即不再犹豫,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一间间恢弘的无比精密的实验室,一条条幽深难辨的银色金属走廊,一件件先进卓越的科技仪器……他走过自己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地方,面无表情,从无回顾。
走过的是过去,怀中的是未来。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主动的人。
可是现在他有爱人,还有孩子,他必须为他们负责。
最终他走到连接地上总部的入口处,大步踏出。银灰色的大门在他身后悄然阖上。
他们在地上总部的门口碰见了等在那里的灰格。
医生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灰格时的样子。
那时候自己还很小,半夜起来喝水,碰到了四五个孩子,正站在地上通往地下实验基地的入口处向下张望。那天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那扇门没有被关上。虽然作为准任务人他们每天都要经受严苛的筛选和训练,但毕竟是孩子,还是克制不了天性中的好奇。
其他几个孩子正准备下来,只有灰格静静站在那里说:“你们去吧,我要回去了。”
一个小女孩故意激他,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去拉他:“胆小鬼,就你害怕不敢下来。”
灰格摇摇头,索性靠墙坐在了那里:“这里的事,知道得越多,越容易死。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才不会杀我。”
夏沉当时喝完水就回去了,只看到这里。但他知道,那个孩子虽然体能素质各方面都不突出,却坚持下来最终成为了十三任务人之一,而当天和他在一起的孩子,早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哪里。
可这么多年下来,对于一四七二,灰格他们早已知道得太多太多。
不仅知道的太多,还对他的悠悠说了太多。
医生迎上去,开门见山地对他说:“你备下的那架直升机被我毁了。”
灰格脸一变。
医生接着淡淡道:“还有你那两艘潜艇。”
灰格脸白了。
医生说:“不过,你藏起来的那艘独木舟我还给你留着。”
灰格苦笑:“谢谢。”
医生点点头,从他身侧走过,离开。
秦悠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依然在实验室里,过了近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在飞机上。
医生坐在他身边,轻轻闭着眼睛,睫毛微颤。
飞机没人操控,自在飞行。
秦悠透过舷窗向外看去,一片苍茫的蓝色之中,最明显的就是那黄绿白相间的孤岛。他本能地知道,那就是一四七二。
可他们现在离岛起码有好几千米了,并还在快速远离中。
“我们……”他刚张开嘴,又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地闭上——一四七二正在快速的消失,从白色的基地开始,一点一点,像溶解般一点点变得透明,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
一双手搂住了他,医生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道:“不过如你所愿。”
曾经无数次设想如果离开会是何等的轰轰烈烈,却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他们竟平静地像一对即将开始蜜月旅行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