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杀的!接下来的策马戏要怎么拍?
他悄悄的用力踩着马镫,企图减轻一点痛苦。然而秦渊连这么微小的细节都关注到了,走过来拉着马缰绳,小声道:“能行嘛?不行就别勉强!”
林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蔑道:“我觉得,你昨晚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随后扬了扬下巴,说:“导演,开始吧。”
卫蒙喊了一声“a!”林羡一夹马腹,挥舞着马鞭,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痛!林羡痛得咬牙。这段路本来没有多远,然而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的折磨。幸好摄像机从各个角度抓取他的身姿,而不用近距离地拍摄面部表情,因此他倒不担心此刻自己痛苦得两眼发黑的模样被人看见。
然而心有顾忌,表现出来的感觉到底差了那么几分。这场戏林羡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大腿根部被坚硬的马鞍磨得刺剌剌的痛,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似乎没了知觉,除了强撑还是强撑,心中却把池瑞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还行吗?”卫蒙看到林羡的脸色,实在不敢再尝试了。“要不我们还是用道具算了?做特效也能做得很逼真的。”
林羡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润喉茶狂喝,片刻之后才道:“小小一场马戏而已,还不需要作假。”
他咬牙上马,马儿来来回回跑了这么久,耐性也逐渐耗光,暴躁地用前蹄刨着地面。林羡一挥马鞭,便受惊一般的仰蹄高鸣,飞快的冲向一旁的摄影机。
随着工作人员一阵惊呼,马儿冲撞到一名小助理,踏过剧组圈出来的工作区,飞速的钻进了日暮时分的树林。
林羡一开始差点被甩下马,死死的拉住缰绳才稳住身形。马儿一阵横冲直撞,林子里的路高低不平,霎时间将他颠簸得魂都没了半打。树影重重掠过,林羡躲闪不及,被狠抽了好几次,浑身都痛得快要散架。
这时候要是松手,就算不死也要摔成重伤,他本能地抱住马脖子,低伏着夺过张牙舞爪的树鞭。不知道被带出多远,一根横倒下来的巨木拦住去路。马儿猛的刹车狂跳,一跃而过。下方却是一个坡陡的土坡。林羡失力松手,从坡上滚了下去。
茂密的丛林遮蔽了落日,田地变得昏暗。
林羡昏迷了许久,在暮春的凉寒中醒来,被什么人背着,艰难的往前挪。全身都传来伤痛。
林间传来夜风的呜咽,他的声音蓦然响起,沙哑道:“你是……谁?”
“呀!”身下的人仿佛被吓了一大跳,发出一声惊叫。然后脚下一滑,带着他踉跄了几步,差点滑倒。
林羡肋下一阵剧痛,眼前发黑。
那人的声音小小弱弱的,像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道:“你、你醒了?”
“……我认识你。”林羡抽了几口凉气,那一阵锥心似的疼痛下去,原本沙哑的声音更变得颤抖。“你不就是……上回溜进休息室偷拍的记者吗?”
身下的少年听见了,无助地说:“我也是……也是没办法,主编要你的独家,还说如果我不弄到就开除我……”他听见林羡低低地喘息声,夹杂着痛苦,不由又担忧地道:“你很痛吗?我们就快出去了,剧组的人都在找你。”
“呵……”林羡闷地里发出一声嗤笑,道:“如果被剧组的人发现,你明天的头条又该没了。”
少年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又艰难的抬起脚往前走,鼻子抽了抽,十分无助地道:“就算是为了头条,我也不能放任你不管啊!你受伤了,夜间的林子又冷又黑,把你丢在这里,我会很不安心的……”
夜风中林羡静了片刻,黑夜已经完全笼罩过来。少年渐渐的看不清脚下的路了,背着比自己要高出半个头的林羡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地用力稳住身躯以免摔倒。
“呐,我说,”林羡道,“如果你狠不下心,就永远也占不了头条,成不了成功的娱记。”
“我并不想当娱记。”少年喘息着说,“只是我需要一份工作,但是我未成年,高中还没毕业,经验又不够,没有人愿意要我……”
“只有一家小报社……没有编制也没有职位,他们只是给了我一个相机,让我拿新闻换钱……”
身下的少年身形单薄,背着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林羡,吃力的弯着腰,先伸出一脚去探路,继而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林羡迷迷糊糊的,仿佛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又仿佛觉得这世上也只有弱者才这么悲天悯人。强者从未吃过苦,不知道苦的感受,因此认为他所得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就像当初的秦渊,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认为捉弄他很好玩,好几次将他逼得走投无路。
“你很缺钱?”林羡心血来潮的问。
少年气力殆尽,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又小声地道:“我很需要钱,所以待会把你带到有人的地方,我就该走了。”
弱者两全的方式么?林羡笑了笑,前方隐约几束手电光照过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有人来了!”少年的声音突然溢满了希望和惊喜。他将林羡轻轻的放下来,期间扯动了他胸腔的伤口,林羡痛苦的“啊”了一声,指甲蓦地刺进掌心,痛得他直冒冷汗。
这副样子,应该是肋骨骨裂吧。
作者有话要说:
☆、025.同情